两个下等人鱼和三个巫者各怀鬼胎,都想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殊不知他们口中的神明已经在他们身旁,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弥泱险些笑出声,这群人鱼族还真是颠覆认知,都说人族贪婪自私,为了私欲不顾一切,这群躲到海里的人鱼,怕是还不如岸上那些人族,虽然人族同样也恃强凌弱,但他们对神明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而这些人鱼,上位者以神之名欺压弱者,而弱者则以神之名欺骗强者,为了保命而这样做固然可以理解,但是这样一个相互欺瞒,最终以骗为名形成一个闭环的族群,何其可悲。
平日总与神族作对的焚祭,也暗中佩服那个人鱼的勇气,自打降世以来,他从未将那些神祇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只有他和弥泱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神,所谓的族群,只是大道为了让他们对立而设的界限,因此对于借伸直名,做利己之事这种行为,他既痛恨也不屑。
而那个下等人鱼,不仅这样做,还说了他们从未说过的话,他只能默默为那个可怜的小人鱼哀叹两句,栽在天地间最冷酷的神手里,其命运可想而知。
他还沉浸在想象中,身旁的弥泱却早已现出身形,走到侍卫刚搬来的白璧桌上,目光不经意地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面对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人,巫者和侍卫们都不敢向前,那双有些狭长的眼眸中,冷冷神光看得他们满身寒意,倒是被侍卫架住手脚的下等人鱼认出了她。
“神明。”他声音颤抖,瞬间瘫倒在地上。
若是刚才的话被听到,那么......他还来不及多想,只觉得一道强劲的力量勒住自己的颈部,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已被拖到白璧桌前,手中架住的胳膊突然脱手,两个侍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另一个被架住的人鱼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三个巫者屏住呼吸,低头凝视着脚下。
“你可知道,我最恨那些利用神的名义的人?”弥泱看着被神力压制在地上的人鱼,问道。
人鱼想开口求饶,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颈部被勒得几乎无法呼吸,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要断裂,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之时,身上的压迫感消失,双脚不受控制地立起,神明正打量着自己,仿佛他们平日猎取鲸鱼前,紧盯着猎物一样。
想借机解释自己只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而为之,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张大嘴巴拼命嘶喊,却依旧说不出一个字,不过眨眼间,他竟然彻底失声。
趁着侍卫愣神手上松懈,另一个下等人鱼忙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他不想失去生命,也不想变成哑巴,弥泱甚至没有正眼看向那个把地板磕得咚咚作响的人鱼,乱言者失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此处人多碍眼,她一挥手,侍卫们和两个下等人鱼瞬间从密室内消失,空旷的密室内只剩下三位巫者,焚祭才在此时慢慢走出,接下来,真正的好戏才要开始。
被留下的三人此刻正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神明处置了那个士卒,却未将其处死,证明那些话并非全是假话,他们没有听从神的指示前往岸上,又会面临着怎样的惩罚,只是有一点让他们想不明白,眼前的神明和之前在黑雾中的那一位,他们的声音似乎完全不一致。
“好大的架子,请你们上岸不去,还得我们亲自下来。”焚祭坐到弥泱身旁,目光停留在灵巫身上。
这个声音正是黑雾中传出的声音,灵巫惊讶之下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在人鱼族和昔日人族的传闻中,只有死去的人,眼睛里才不会有别的颜色,难道让他们上岸的神明,是死神。
“神明恕罪,我等不敢轻易上岸。”灵巫心想那两个人鱼已将原委托出,便据实相告。
“怕冤魂怕得连神的旨意都能违抗,你们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弥泱起身看了看密室内的陈设,不少金银之器,长暄海中不产金银,这必然是昔日从过往的船只中夺取来的。
灵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们这一代三位巫者,并未指使人鱼族兴起海溢之术掀翻过往船只,曾经时常有船只路过,也有不少捕捞人鱼士卒的人,但自从百年前,似乎再无人族踏足长暄海,因此他们并未害过人。
即便如此,冤魂并不会就此消散,族中代代相传,那些冤死之人的亡魂会一直留在上层海水中,若不能报仇,永远不会离去,上一代人鱼死去,他们便会找那些人鱼的后代,直到将曾经谋害他们的人鱼一一消灭。
起初,使用海溢之术只是为了自保,防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捕人鱼,但到后来,他们发现许多过往的船只上都装有金珠财宝,悄悄打探后才知晓,那是一些大地上的富家子,因向往大海,故而在长暄海中泛舟,为了得到那些宝物,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但凡过往的船只,皆被海溢之术掀翻,船只中的珍宝,被他们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