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兄弟反复推拒是为了什么,可跟在赵焕后头的瞿逢川却瞥见这其中过的暗流汹涌——当初赵珩大闹裴朔雪状元宴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朔雪和赵珩不和,赵璜此举恐怕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裴朔雪去给赵珩上药。
赵珩没有说话,裴朔雪也站在原地没动,沉默无声地在营帐周围蔓延,众人只能听见残留的火花在吞噬干草,噼里啪啦地响着。
“子渊可带了药膏?珩儿的伤等不得。”终究还是在旁边看了半晌的赵焕开了口。
“带了。”裴朔雪明白赵焕的态度,垂眸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琉璃瓶,认命地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赵珩的面前。
夜里风凉,阿木朵给赵珩草草处理完伤口后拿了件衣裳披在他裸露的上半身,只留下一个烧伤最严重的胳膊垂在外头。
裴朔雪没看赵珩的眼睛,托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放平,盖着的衣裳滑落下来,露出他精壮的上身和清晰的锁骨。
裴朔雪伸手帮他把衣裳重新盖上去,还没接触到赵珩的皮肤,忽地一声风过,一个黑色的东西忽地从裴朔雪的面前略过,裴朔雪余光中只瞥见黑色的羽翼,下意识地往边上偏了偏头,脖子间顿时被利爪抓了一下,风声过后便是火。辣辣的疼,裴朔雪伸手一摸,摸到了血。
“疾风。”赵珩轻斥了一声,那黑鹰才收了爪子,乖巧地立在他另一个肩膀上,瞪着黑眼珠瞧着裴朔雪一副将他当做仇敌的模样。
“疾风认生又护主,又对气味格外敏。感,想必是不喜欢先生身上的味道,才贸然扑了下来,先生没吓着吧?”赵珩扶了一把差点踉跄着摔倒在地的裴朔雪,身上披着的外衣又滑了下去,露出胸。前的一块羊脂玉来。
待到裴朔雪稳了身子,赵珩很快收回了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肩膀上黑鹰的羽毛。哄道:“别怕,去玩吧。”
黑鹰扑棱着翅膀飞走,赵珩对着赵焕告罪道:“儿臣在北地百无聊赖,养了一只鹰作伴,吓着父皇了,还请父皇恕罪。”
那鹰扑得很有眼力见,只在裴朔雪身边转了一圈,根本没到赵焕眼前,自然是谈不上什么惊吓。
赵焕盯着赵珩裸露胸膛前的羊脂玉看了半晌,微微发怔,道:“这是你母亲的东西……”
“是。”赵珩抿抿唇,下垂着的眼配上受伤的模样,衬得他整个人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可怜得很。
赵焕盯着他与已故岑贵妃相似的眉眼微微出神,半晌才叹道:“难为你还记得,夜里风大,回营帐里上药吧,早些休息,朕明日再与你说话。”
赵焕的眉目柔和起来,关心赵珩的话中也带了几分真心:“裴少师,珩儿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岑析:嘤嘤嘤,装可怜无辜绿茶中
珩珩:嘤嘤嘤,装母妃死了,被父皇丢在蛮荒之地的可怜皇子中
为开始会算计人心的珩珩鼓掌!
裴裴:为什么叨我?为什么这个鹰只叨我?
我: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只认识你身上的味道?
第64章 治伤口
赵珩被安置到临时的营帐中,帐门只合了半边,外头孟藏处理走火后续的声音透过帘子隐隐绰绰地传进来,时远时近。
赵珩坐在榻上,垂眸看着半跪在地上正在给自己处理胳膊伤口的人——裴朔雪正对着一小块黏连着皮肤的布料较劲,眉目凝重,微咬着唇,认真的模样像极了生怕赵珩疼,才如此小心翼翼。
可赵珩知道他不是,裴朔雪的性子有时像只猫,总能在一些奇怪的不需要专注神思的地方目光炯炯,而对于一些重要的事反而懒散——他只是无聊透了,把给自己处理伤口当做了一个可以消磨时间的乐子。
他玩得认真,连呼吸都屏住了,一点一点将粘连的布料从赵珩的伤口上撕下来,投下的阴影叫赵珩看不见自己伤口的模样,只能感受到疼痛中还带着些缓慢上涌的痒。
夜风穿帘,带动桌案上的烛火晃动,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赵珩慢慢地打量着这个人的侧脸。
他的容貌一如从前,只是因为染上了些许尘俗气,眉目间的清冷消减许多,衬得他莹润温和,像是一团被雾气笼罩着的月亮。
赵珩的目光向下落在他被疾风挠着的两道血痕上,挠伤不深,血痕很快凝结成疤痕,又因为没有经过时间的风化而变得灰黑,像是一镶嵌在一段白玉上的玛瑙,嫣红得叫人想要采撷。
裴朔雪旋开绿色的药膏,沾了一些在指腹上,也没揉搓开就按在了赵珩的伤口上,微凉的膏体覆盖在灼热的臂膀上,又因为裴朔雪带着些气的用力而泛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