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关,京城的年味越来越浓, 入眼的世界被突兀的贴起红色装饰物, 挂起红色的灯球、绸带, 企图来驱散往年的阴霾。
仿佛这样, 来年就有了盼头。
什么都没做, 只是靠在软椅上,掀着眼睫, 直到眼底的灯火化为微粒。
给她一种和这个世界剥离的错觉。
屋里的音□□过落地窗穿出来, 像一种被稀释了的纯粹, 孟琼并不觉得冷清。
相反, 她十分享受这种生活状态。
阳台上灯没开,光从孟琼的身后传来,她半隐在阴影下,露出来手机发出的冰冷灯光。
浓棕色的长波浪卷铺满整个椅背,孟琼看着手机,脚尖微微抬起来,抵住桌腿。
纤长指尖停留在半个月前发出去的微信消息上,对方没回。
那天过后,她打过去的电话也都没接,整个人联系不上。
她寻思着这小孩多半是生她气了。
在闹脾气呢。
孟琼的目光很快从屏幕上离开,她腰身前倾,一手撑着下颌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属外机。
此刻的她,没了那夜凌晨的意乱情迷,眼底更多是沉静。
突然,空间的静谧被铃声撕裂,在昏暗的阴影里,屏幕瞬间亮起来。
孟琼心里蓦地漏一拍,默不作声地翻过手机来看。
扫了眼来电显示,号码不是那个未拨通的。
孟琼缕了卷发挂到耳侧,才心不在焉地划了接听键。
——是程时琅约她吃饭。
男人说完,似乎察觉出她心情不佳,语气带些调笑的意味:“最近不太顺心?哪位不长眼的惹着你了?”
听筒这头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孟琼的低笑声。
“不愧是程总。”她嗤一声,又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气音道:“没什么要紧事,下飞机的时候又跟我妈吵了架。”
电话那头不意外,轻笑一声,“大半月没见了,阿姨挺想你的。知道你生着气呢,特地打电话让我带你散散心。”
惯会是徐元清能干出来的事。
“都是哄小孩儿的话。”孟琼鞋尖点地,在空中划了道半弧线,她走到栏杆前,仰头迎着夜色,“她这人你不是不知道,什么想不想的,就那样。”
一天不撮合她和程时琅,这女人就一天心不死。
话到这儿,她不再说,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夜色,掩藏看不透的情绪。
“得了,我在家,来接我吧。”
程时琅找的是家西餐厅,装潢简约,是象牙白北欧风,地理位置极佳却又不会嘈杂,能来这里消费的多半非富即贵。
孟琼没说什么,和程时琅直接并排进去。
很快有服务生带路,电梯一路直上,光照将几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人落座,孟琼没说话,翻过手机扫了一眼。
程时琅问她:“最近没睡好?”
“留个面子行不行啊,程总。”孟琼单手撑着下颌,纤长天鹅颈露在空气中。
她掀眸看了程时琅一眼,“我以为今天的妆还不错呢。”
程时琅笑了下,给她要了杯温水,男人五官轮廓不似平日高高在上,在柔和的灯光色调下显出几分温稳,看得很舒心。
这些年不管孟琼怎么玩儿,这男人都无动于衷,甚至拿出一个男人最好的气度。
孟琼一直明白,这世上和她最相似的人就是他。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机关算尽。
她和程时琅棋逢对手,是一丘之貉。
对坐的程时琅轻易感觉到她扫过来的视线,只是抬了下眼,明面上不露声色,任她打量。
只是同时他不自觉也打量着孟琼,目光从冷白的脸颊侧往下滑,穿过金属耳环,颈窝,嶙峋的锁骨,渐渐往下,像个打量猎物的老猎手,很直白。
当然,女色是攻克人心最好的利器,而程时琅是个商人。——是敌是友,唯独与利益挂钩。
他生性凉薄,在他的眼里,感情是深渊、是地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商人不谈感情,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七情六欲显露出来。
可他却也善于把玩人心,如果他身边最亲近的位置非要有人坐,交易或是谈判,他也不介意——如果他能得到更多的话。
而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眼前的女人。
偌大京圈里,背景、权势、美貌,孟琼是万中挑一。
不过孟琼最近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脱离掌控。
程时琅扫过孟琼那抹明媚张扬的红唇,剩下的是势在必行。
孟琼懒懒散散撑着下颌,对面的人一举一动悉数被她收入眼底,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眉骨间来不及褪去的冰冷和疏离感。
孟琼出声打断了程时琅的沉思,“我和我妈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