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抽出纸巾给汪橙擦泪:“看,都把师哥急哭了。”
汪橙吸了吸鼻子:“这葱也太辣了。”
江野调戏他:“狡辩,明明是你娶不到我......崔莺莺,娶不到崔莺莺急哭了。”
汪橙说:“没急哭,急病是真的。”
“嗯,第三场就是张生卧病,我差红娘去看你,你俩定下来半夜花园相会,把我诓到花园。”江野撞了下他的胳膊:“你倾诉衷肠说特别喜欢我啊,不要和我做兄弟要做夫妻啦……又骗我去了西厢。”
汪橙:......
汪橙挑错道:“是不要做兄妹。”
江野清了清嗓子却没说话,呵呵傻笑了两声,将刚刚的口误轻轻一掩。
“还有,不要把自己择得那么干净。”汪橙说:“崔莺莺心甘情愿的。”
“也是,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能不心甘情愿么。”江野用手勾了下他师哥的下巴。
“你要是敢在台上这么勾我,这戏就黄了。”汪橙说完怔了一瞬,这个黄字经不起细琢磨,越琢磨越歪。
他像江野那样清了下嗓子,很快又说:“想把崔莺莺演出彩不容易,相府的大家闺秀夜半与人私会,既要娇羞又要大胆......”
“甭打岔,我逮住你了。”江野勾着嘴角坏笑,汪橙尴尬他可是第一次捉到,哪能那么轻易放他,“说说呗,怎么就黄了?”
汪橙端起高压锅,挑出骨头倒出汤:“调馅吧。”
江野不依不饶:“少来,你岔不开的。”
汪橙被逼,盯着江野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江野一愣,汪橙说:“别说崔莺莺勾张生下巴,张生敢这么挑逗崔莺莺,这戏黄不黄不好说,反正西厢记演成了斗庆杀嫂。”
斗庆杀嫂就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
汪橙又抬了下他的下巴,“懂吗?”
汪橙直视的目光里是那种坦然自若的神情,偏多了些较真。尽管如此,江野被他挑的是下巴,更是心思,脸一点点烧了起来。他别过脑袋逃脱掉,点点头,很乖的样子。
都是自找的。
这人刚才还那么大胆,这会儿又娇羞了。汪橙说:“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嗯?”
“崔莺莺这个角色,我觉得你可以本色出演,毫无压力。”汪橙完成会心一击。
江野:......
有时候,他确实不是他师哥的对手,他师哥能把他降得服服帖帖的。
“调馅吗?”
江野赶紧说:“调。”
江野做的肉馅里没有杂七杂八的调料,除了葱花和姜汁,只放了盐、滴了点香油。用长勺把棒骨里的骨髓掏了出来,拌进馅里,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撇了浮面骨汤分三次加进去,等肉馅吸饱肉汤、上了劲才算调好。
这样包出来的饺子,馅跟丸子一样,肉也鲜嫩,一嘴咬开,汤汁四溢。
对于吃这方面,汪橙非常信任江野,“看起来很好吃。”
“这叫灌汤饺子,这种调法能把肉香充分体现出来。开包?”
“你擀皮?”
“行。”
江野搓面掐剂擀皮,汪橙管包。他捏出来的饺子很好看,老式的捏法,肚子圆圆的,还带着两排褶子。
汪橙说:“还聊剧本吗?”
“你要是正经点,我就聊。”江野低低说了一句,好像蛮委屈的。
汪橙瞥他一眼,到底是谁不正经了。
“第一场搬兵,第二场摆宴,第三场西厢。”汪橙捋了一遍,说:“很紧凑了,每一场都是一个小高潮。”
江野说:“那么就让红娘把第四场推到顶峰。”
“拷红?”
“对,第四场就演拷红。”江野抓了把面粉撒到案板上,继续掐剂,“崔夫人发现西厢事后,拷打红娘,逼红娘交待实情。崔家说到底也是相府门第,红娘知道老夫人嫌弃张生没有功名才悔婚的。她巧妙周旋据理力争,最终说动了老夫人。将莺莺许配给张生有个条件,张生要赴考得中,有个一官半职才能迎娶她的女儿。”
“很多剧团演到这里就结束了。”汪橙大致算了下四场戏的时间,说:“按你的故事情节,到这里顶多一个多小时,凑不出一场戏。”
“元稹的结局重功名轻爱情,王实甫改编的结局就很好。”江野说:“第五场按王实甫的本子演,张君瑞得中状元,迎娶崔莺莺。”
“他的本子里,张君瑞是为了爱情才去赶考的,这和咱们的第四场正好上承下合。”汪橙手里的饺子捏了一半,停住了动作,一时间眼神有些发愣。
舞台上的张生为了崔莺莺去博取功名,因为这是老夫人开出的条件。
江野给这出戏的结局,虽是功名与爱情同得,然而爱情始终凌驾于功名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