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你露出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似乎觉得你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开心一点,毕竟那些孩子们在临近匹配期时都会惶恐和焦虑,想尽办法来拖延时间,她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孩子。
可这是他们在人生中必须要经历的一关,只要跨过去,其实也没有想象得那么恐怖,他们是Omega啊,伴侣又怎么会舍得对他们不好呢?
Beta这样想着,却看到你眉间不变的冷淡神色。
你对此感到无所谓。
无论是在看护院,还是匹配之后同陌生的Alpha结合,这两种生活对你而言没什么区别,于是你礼貌地开口道:“谢谢您的解惑,那么第二个问题呢?每年我该怎么递上申请,和家里人见面?”
她们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个保守的答复——联邦是允许每年Omega和家里人见面没错,但近几年出现了许多起趁Omega回归家庭的隙间,被过激的犯罪分子伤害的案件,为了保护Omega,这两年的他们回家的申请会考虑得很保守,出发点也是好意,请你理解。
“……知道了。”
你说。
等她们离开,你一直等候在外面的父母便不安犹豫地进来,你疲惫地抱紧他们,过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又有微凉的液体落在你的发间。
在父母的陪护下,你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离移居看护院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脱离了前段时间那种以低烧为主要症状的分化状态,父母在身边陪着你也让你感到十分放松,你的精神却还是日复一日地衰败下去。
就像是在野外坚韧而跳脱的麻雀,骤然被人为地关到笼中,反而无法适应,逐渐丧失生机。你还没有被关到那只笼子里,可却已经感到自己在慢慢死去。
你的精神恍恍惚惚,开始嗜睡,同父母说话时经常说着说着便陷入沉默,大脑一片空白。等她们慌张地将你抱在怀里,拿纸巾轻轻按揉你的眼角时,你才发现自己在颤抖着眼睫,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
你早已成年,离家在中心城打拼那么多年,却还是让她们像小时候一样担忧你。
你对父母抱有深沉而浓烈的愧疚。
快要出院,搬入看护院前的最后几天,日光温暖,你埋在父母的腿间,听着他们像是轻轻拍着你脊背的声音,感到安心而困顿,像是退回到褪色而遥远的幼年时光。
“小鹊。”父母轻而哀伤的声音在梦境尽头响起,你乏力地回忆起来,他们在早上时,好像出去接了个电话。
“见见艾尔吧,”她们说,“……最后一次,见见他吧。”
啊,父母的话语如同一注流水,洗清你的混沌,让你微微惊醒地意识过来——
……还有艾尔呢。
有父母在你身边,你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可你想不起来艾尔情有可原,一直促进你们关系亲密的父母为什么这时候才提醒你呢?
是不是他们知道艾尔当时想要标记你了?你想。
父母很爱你,也很爱艾尔,可她们是那样的温柔的人,在她们心中一直认为你与艾尔是对虽然有些别扭,却很注重彼此,相亲相爱的姐弟。她们无法理解太多——临时标记又是什么?这个概念在她们心中也很模糊。
但你的父母知道,艾尔强迫你,差点做了你不愿做的事。
当时你确实是十分痛苦,可随着时间流逝,现在你的心情早已平静得无法再产生任何情绪了,想起艾尔,或者任何人也不会再产生什么波动,现在为此感到痛苦悲伤的,反而是你的父母。
明明你不想再让他们难过的……
“好,”于是你对她们扯起一个笑容,答应道,“我去见他。”
趁着最后几天,不仅是艾尔,你还想见到更多人。
你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不过保护组织那边也许是考虑到你二次分化,在社会里有许多产生联系的朋友亲人,便温和地同意了你的申请,帮助将你的信息传递给那些你现在想要见到的人。
不过第一个人当然还是艾尔。
再一次看见他时,你差点不敢认这明明应该是高傲俊秀,意气风发的弟弟,你要见的有许多Alpha,因此为了防止意外,旁边有两位看护人员在控制着局势——即使这样,也没有阻止艾尔像是一条落魄的见到主人的大狗一样快步走来,眼眶微红地俯在你的肩膀处,气息交融。
你的弟弟过来拥抱你,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打了个冷颤,明明他此时已经没有侵害你的意思,你却还是对他的接近分外敏感。
“……姐姐,”他说,“对不起。”
你犹豫了一下,学着父母那样将手抬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你对他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让艾尔都不自在地轻颤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