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这事，黎枳想了又想，还是得跟叶昱钦碰一面，毕竟这事是人家一手操办的。
答谢也得答谢到人家手上。
想着上午没事，黎枳思来索去，还是给谢戈打了一个电话。
上次人家来家里送一次药，这还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谢戈那边也说很巧，上午他是去住院部那边值班，住院部上午基本上只需要查个房就行，其他时间不是很忙，能抽出点空来。
黎枳想着她就是过去送点谢礼，也用不上多久时间，这件事就这样拍板定了。
宋寇绫端了一杯牛奶，敲了敲黎枳的房门，见黎枳开门后，她赶紧把牛奶递过去：“你的病感觉还没好彻底，你喝杯热牛奶吧？”
“谢啦！”黎枳端上手就喝了一口。
“你明天啥安排啊？”宋寇绫随口问。
黎枳：“上午去一趟谢戈那里，下午再去消防队。”
“谢戈？”也不是宋寇绫震惊，她对这个谢戈是知道的，他们还在云江一起吃过几顿饭，黎枳也简单地给她讲过她和谢戈的前尘往事，“我很疑惑，这个谢戈追你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都不心动的吗？”
“什么追我这么多年？”黎枳觉得有点好笑，“我跟他就初中同学，高中在一个学校，我们大学都没咋联系了，这是这几年在云江又给聚上了。”
“那他一个C9的临床医学生，来这个破云江干嘛？不是为你，为谁？”
黎枳双手捧着牛奶，眼神发直，双睫轻颤，思绪跑空。
是啊。
不是为你，是为谁？
宋寇绫再次点醒黎枳：“你和你那白月光，就前几天见了几面，你这几天都魂不守舍了，我估摸着你俩迟早得好上，那到时候，谢戈你怎么办？”
叶昱钦一直没谈，再加上他上次在门口说的那句“没有释怀”。
黎枳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太多了，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融洽。
最关键的是，这七八年的空窗期，必须有人去磨平。
黎枳直接一口气把牛奶喝完了，她看了眼空杯子，眼神逐渐坚定：“我明天去跟他聊聊。”
————
周六虽然不是工作日，但住院部这边可不管什么工作不工作日，周六的科室里也照样也不少医生在值班。
黎枳买了不少补品之类的，她知道谢戈不抽烟不喝酒，烟酒什么的也用不上，就只好买点补品相关的礼盒了，还顺道买了点茶叶啥的。
黎枳不是第一次来谢戈值班的办公室，就在二楼，所幸就没跟人等电梯了，顺着楼梯上去了。
来之前黎枳跟谢戈打过招呼了，挑了个十点左右不是很忙的时候，她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屈指敲门，敲了两声，大概等了十秒，里面的人才开口说：“进来吧。”
黎枳推门进去。
简约的办公桌前，男人穿着白大褂，胸口的口袋规规矩矩地挂了几支笔，稀碎的黑发随意耷拉在额前，他朝黎枳看了一眼，桃花眼弯起，顺手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儿摘了下来。
“拿了这么多东西？这么生分的？”谢戈佯装有点生气的样子。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于黎枳的到来，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黎枳把手里的东西往他的办公桌旁边的地上一放，简单道：“这应该的，前几天你那么忙，还专门抽出空来给我送药，怪不好意思的。”
“黎枳，”谢戈看着她，正容亢色，“你真要这么生分的？”
黎枳挑着嘴笑了一下：“不是生分什么，而是知恩图报，正经的。”
谢戈刚想说什么，办公室虚掩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是个小男生，跟谢戈同学校毕业的小师弟，两人一起在这个医院做规培生，不过谢戈现在马上就要结业出师了，小师弟在谢戈面前就显得稍微毕恭毕敬了一点，小师弟瞄了眼谢戈，又朝黎枳探了眼，犹豫半晌才开口说：“师兄，要不你先去吃午饭，我现在顶你班，我等会儿想提前午休，十一点的时候我有点私事要走。”
这些临时顶班倒是没啥，在医院混久了，这些小事方面都不是很严格，谢戈看了眼旁边的黎枳，拿出一个文件夹，把一些事情简单交代之后，脱了白大褂，就带着黎枳先出办公室了。
谢戈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问黎枳：“中午你想吃什么？医院附近最近新开了一个店，那家店的猪扒饭挺好吃。”
两人走到楼梯口这边，对于谢戈的邀请，黎枳摇了摇头：“我就先不吃了，等会儿我得赶着时间去一趟消防队。”
“你们进展这么快吗？”谢戈下了几步台阶，但脚下的速率逐渐变慢。
黎枳把挎包往肩上带了带，看着谢戈的后脑勺，有点愣神：“什么进展？”
想到谢戈可能误会了什么，黎枳补充道：“前段时间消防队帮了所里的忙，我就是代表所里去答谢一下。”
两人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处，谢戈这下直接停下了脚步，站在了窗台边，隔着阑珊锈迹的防盗网，他在眺望着远处的大厦丛林。
谢戈突然说：“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个混混小男生要带你出去玩吗？”
“好像是姓李来着？”黎枳对这件事有点印象。
谢戈轻微点了点头：“对，叫李沙，当时他追你可谓是追得紧，天天都只差堵在你的家门口，千方百计想要带你出去玩。”
“有次放端午，你不知道是不是抽了疯，还是被李沙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竟然答应在放假的时候跟他一起出去玩。”
谢戈的声音逐渐发紧，有午日的烈阳照到他的瞳孔，他微微眯眼：“当时我给你发了好多好多聊天记录的截屏，我告诉你那个李沙在我们男生群里炫耀，说他终于追到了你这朵高岭之花，还说到时候要在KTV里怎么玩死你，让你吊着他那么久。”
“但你当时就是不信，偏要去，到最后还是我亲自从早上六点就在你家门口蹲你，拉着求柳阿姨不让你去。”
“……”
这件事太过久远了，黎枳的印象确实不深了。
“还有，”谢戈还在说，“初三上学期，你被班上的女生赌在女厕所里了，那次也是我，不管不顾，冲进女厕所把你带出来的，哪怕到最后，班上传了半个月的绯言绯语，说我是个闯女厕所的变态。”
“还有……”
“不用再说了。”黎枳打断了他。
谢戈对她的好，黎枳也都记得。
“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没可能，我更没想着吊着你，”黎枳不知道为何，就是莫名有点憋屈。
“我知道，”谢戈偏头，眼里的波荡能晕出光圈，他想要伸手帮黎枳抚平碎发，手抬了起来，又放下了，“我没怪过你，初中一个班，是开始的缘分，至于高中，谁不想去长理那么好的学校，我去长理又不是因为你，大学的时候，我也努力尝试找过新生活，只不过……”
黎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黎枳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谢戈，见谢戈没有说话了，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接电话。
“小黎姐，小黎姐，我们上午的演练比赛结束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呀？”是廖战。
之前做白腹皮蠹入侵的收尾工作时，黎枳就顺手给廖战一个她的电话，廖战就摸着电话，在后面还加了黎枳的微信。
廖战的性子有点急和逗比，朋友圈也大多都是一些搞笑日常，黎枳这两天最喜欢看廖战的朋友圈了。
黎枳和谢戈两人站得近，这个点儿的住院部又异常安静，对面电话里的声音，黎枳即使没有开扩音，谢戈也听得清清楚楚。
谢戈撞上了黎枳投来的目光，轻笑道：“赶紧过去吧，要我送你吗？”
黎枳和谢戈对视，摇了摇头，对电话另一头说：“我现在就过来，大概一个小时能到消防队那里。”
黎枳做事有个习惯，一般会规划好自己的日程和时间，这是她自律的一大前提。
“行嘞！”电话被对面爽快地挂断了。
谢戈看了眼黎枳，还是坚持：“走吧，我送送你，把你送出住院部。”
……
他没说完的那半句，可能下一刻就会说出口，可能永远也不会说。
因为他想说的是——
我这个世界踽踽独行了许久，见过了万千风光，可是我依旧只喜欢家门口的那棵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