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尹将自热米饭热好,端给俞安:“吃完。”
“那你呢?”没记错的话,这是最后一盒了。
“我就不和你这姑娘家家的抢食了。”
“……”
俞安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两个人昨天都没有吃,今天要还是这样的话,没等到救援, 他们就都活活饿死了。
“一人一半。”她说。
裴尹没辙,故意呛她:“别想把感冒传染给我。”
“……”
生病让俞安的味蕾不如从前,她小口小口, 味如嚼蜡。
吃完饭, 生出困意, 俞安靠着靠背迷迷糊糊的, 觉得头有些晕。
混沌之间,她再次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她是在天色暗下的时候被裴尹晃醒的。
“干嘛。”
俞安说完这一句,惊觉自己的嗓子竟如此哑,只能发出细小的气音。
裴尹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不断地去试她额上的温度,“怎么烧得更严重了?”
俞安也抬手摸了摸,“有吗?”
裴尹:“冷不冷?”
她吐出一个字:“热。”
裴尹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热说明俞安已经发高烧,且不是短时间便能降下来的。
俞安扯掉自己身上的毯子,试图凉快一点,裴尹眼疾手快的盖回去:“忍着。”
不知怎的,像和他杠上了似的,俞安挺了挺身子,又把毯子掀开:“我很热。”
“俞安。”
仅仅两个字。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不容抗拒的严肃,完全失了以往的散漫轻佻,声音冰冷得仿佛要发火。
一股烦闷憋在心里,俞安老老实实的将毯子盖回去,视线看向窗外,不再讲话。
她当然也不是生气裴尹对她发火,就是莫名的,看到他这样,有一股小小的……委屈?
没等她理清楚,裴尹又软下声音:“发高烧了,别任性,成不?”
“……”
俞安望了一眼茫茫的天,眼皮在打架,她靠着车门,有些难捱。
她声音很轻:“裴老板,我这回不会真的死成了吧?”
“少诅咒自己,就不会。”
“……”俞安弯了一下苍白的唇,她话变得有些多,“我高中那会有一段时间,特别想死。”
“反正无牵无挂的,死了好像更解脱。”
“……”
车门咯得她生疼,俞安调整了几个姿势,怎么样都不舒服。
裴尹微微叹气,把她的头轻轻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俞安任由他动作,下意识挪了挪,舒服不少。
顺嘴问了一句:“你平时也是这样照顾你妹妹的吗?”
“你是我妹?”
俞安闭上眼,没什么力气讲话。
裴尹侧着低头看了她一眼,俞安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很难受。
“别睡着。”
她依旧闭着眼,答:“为什么?”
“怕你一睡不醒。”
“……为什么怕啊?”
这句更像是无意识说出来的,只是轻声的呢喃,却问得裴尹一愣。
他目视前方,反复思考这句话。
那曾在不经意间悸动的心,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高中时候的裴尹,全身心都沉浸在与家人的无声怄气中,直到父亲去世,在成长中学会照顾残缺一块的家庭。
他没有什么谈恋爱的心思,即便尹欣曾经也催过他找女朋友,但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还挺好。经营着客栈还有和朋友合作创业的小公司,偶尔带着妈妈和妹妹旅旅游,日子已经很充实了。
初遇俞安,在西阑机场。
那会他觉得能在这个时间来西阑旅游的人,要不就是摄影师,要不就是自由职业者。
但俞安显然不是前者。
他给了她一把伞,完全是出于好心。甚至可以说如果是其他人,他也同样会这么做。
后来她住进了自己的客栈,独自一人,还不爱笑。
裴尹对她产生了好奇,言语间总喜欢逗她,看她冷冰冰的小脸逐渐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小表情,他觉得还挺有意思。
阿文提议让他带俞安一起走西阑环线,他也是心血来潮,反正这姑娘正好一个人,搭个伴,路上也不至于太无聊。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奇怪的情绪呢?
可能是看见她被别人欺负,也可能是那个夜晚的笑容,又或许是对她过去经历的唏嘘。
总之,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俞安有了某种关心,那股关心同对家里人和阿云阿文的不一样。
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关心。
带着私心的那种。
回过神,裴尹晃了晃俞安的肩膀:“别睡,讲讲话。”
“喉咙疼,不想讲。”
“俞安,”他说,“如果活着出去了,就好好生活。”
她眼皮动了动:“怎么算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