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小腿处隔着布料紧挨着自己,瑟瑟发抖的那一团温热,他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吵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青年远远奔来,只见他们衣着华贵相貌堂堂,看样子应该是王公亲贵或者大家公子,然而脸上的神情却是焦躁中带着几分凶狠,平白让人心生不喜。
其中一个青年看到苏长音,斜睨着眼趾高气昂地问道:“我问你,刚才可有看到一只畜生跑过来?”
苏长音面不改色,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淡淡道:“方才看见一道影子往那里去了。”
那青年咒骂了一声,一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人哗啦啦追了过去。
苏长音直到他们跑远,这才挪开脚步,露出脚下蜷缩着的一团,低头说道:“好了,他们走远了。”
小团子两只爪子搭在眼睛上面,闻言悄悄抬起眼看了一下四周,见追凶已经跑掉,一扫刚才的窝囊,意气风发地站起来抖了抖毛发。
只见它仰起头来打量了苏长音好一会儿,脸上戒备的神情渐渐消失,随后理直气壮地趴在他的鞋子上,不动了。
苏长音:“……”
小豹子尾巴愉快地一扫一扫,半点看不出之前威吓他时龇牙咧嘴的样子。
一人一豹对视半晌,最后还是苏长音败下阵来。
虽然不知道小豹子的主人是谁,但是看刚才那些人的态度,若是冒然暴露它的行踪,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本着日行一善的想法,苏长音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先说好哦,你可不许咬我。”
“嗷呜……”
小豹子软软地叫了一声,十分安分地呆在苏长音的怀里。
抱着这么个东西,也不好解释来历,恰巧酉时已至,苏长音索性也就不回常生院了,拐了个弯径自出宫回府。
拜秋闱即将来临所赐,这些日子苏府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不少学子打了鸡血一样组团跑来国子监祭酒这里寻求考试前的最后一碗鸡汤。
苏长音刚回府就听长吉禀报说苏高章正忙着会见几个学子,倒也不意外,抱着小豹子就往自己院里走去。
小豹子后腿上的伤势需要治疗,正埋头往前走,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苏师兄?!”
语气惊喜中带着几分迟疑。
苏长音脚步一停,下意识回过头,走廊下立着几个身着国子监学服的学子。
其中一个学子见他转头,神情惊喜不已,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双眼晶亮地看着他:“方才遥遥见有一人走过,身姿飒爽,濯濯如春月柳,只觉得无比熟悉,没想到真的是师兄!”
立在眼前的青年虽然身着学服,但头戴宝冠腰绶玉带,容貌隐隐一种雌雄莫辨的俊美,面对苏长音时虽然神情带着惊喜亲近,但眉宇间噙着一股高傲之气,显然是一位王公贵子。
苏长音有些茫然:“……你是?”
“我是庚子年宣贤院的学生曹时荣,师兄当年还在学时,还为我等讲过不少课哩!”学子神情十分激动。
苏长音一脸了然:“原来是师弟呀。”
其实并不认识,但既然是上赶着来套近乎的,摆架子总是没错的。
“三表哥何必在这种无名小卒身上浪费时间!那个姓杜的都找到祭酒了,我们再不去,天都要黑了,今天又是白跑一趟。”
曹时荣身后有少年抱怨起来。
这些少年隐隐以曹时荣为首,听到曹时荣喊“师兄”,还以为苏长音是哪个学子,又见他态度如此冷淡,心中颇有不服。
曹时荣从见到苏长音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双眉一蹙,回头斥责道:“休得胡言乱语,这位是祭酒的小公子,曾就学于国子监,是我等名正言顺的师兄,学识出众,堪称惊才绝艳之辈……当年若非弃置学业,只怕金榜登科势必有他一席之地!”
苏长音:“……”
这话说得……他都忍不住脸红了。
距离国子监的学生生活已经两年过去,当年他在学中确实是学霸加校草的风云人物,本以为一切会随着时间淡化,没想学中竟然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不管如何,被戴高帽子总是令人感到舒适的。
此时再看曹时荣对自己的态度,恭敬中带着孺慕、亲近中带着景仰,苏长音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他的迷弟啊!
想到这里,苏长音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同时对曹时荣立刻多了几分好感,连被冒犯了也没放在心上,笑着说道:“无妨,我已退学两年,新进的学子不认识我也是理所当然。”
“小子不懂事,回去我必好生管教。”曹时荣说道,“当年临近殿试,院中诸人皆猜测师兄必定荣登金榜,谁料师兄忽然退学销声匿迹,不知师兄如今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