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风筝是死物,但许鸢一眼望去是有灵魂的。
像一朵开在春雨里的桐花,被雨淅淅沥沥地打着,垂落在枝头,有种叫人怜惜心疼的美。
可当她妆容精致,衣裙鲜亮时,又像一副中世纪的艺术品,摆在那里,华丽、璀璨,美得让人心神摇曳,却又有种尊贵的距离高,叫人不敢触碰。
许鸢帮着尹荔把那繁复的裙子穿好。
正要从换衣间出去,隔壁响起了几个女孩压低的嗓音。
“认得许鸢吗?”
“我知道她,她和我上过同一堂课,很漂亮。”
“我也知道,我有次看见谢家的谢铎停车在她身边,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她难道是谢铎的女朋友吗?”
“才不是嘞。”说话的女孩压低声音,“我今天才知道,她是谢盈朝的人,一直住在谢氏的庄园里。”
女孩们齐齐惊呼,又把声音强行压回嗓子里。
“未婚妻?”
“当然不是啊!连温楚溺都做不了谢盈朝的未婚妻,许鸢那样普通的家境怎么可能啊?”
“不是未婚妻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嗨呀,你自己想嘛。”
“我懂了!可是我前些天明明看见裴霁言课间和她说话,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呢。”
“哪个裴霁言?”
“学院里还有几个裴霁言啊!”
“哇塞,她也太会勾引男人了吧!”
如果前面都还是正常的聊天,是人类八卦的天性,那最后一句就直接炸了尹荔的火药桶。
她就要冲出去理论,许鸢一把拉住她:“别冲动。”
“这叫冲动?这叫替天行道!她们在背后说你勾引男人诶!”
尹荔一嗓子吼了出来,直接把隔壁那几个女孩吓跑了。
许鸢平静:“谁人背后不说人,你不说吗?”
尹荔:“我……”
她天天在许鸢面前痛骂温楚溺和温楚溺身边那群马屁精。
“……可我骂的是温楚溺,她们骂的是你啊!”尹荔理直气壮,“温楚溺那朵白莲花,她该骂!”
许鸢笑笑:“被人议论几句也不会少块肉,你要是去吵架,把妆吵花了怎么办?万一打起来,裙子被扯烂了呢?”
尹荔不屑道:“开玩笑!你去满学院里问问,谁敢跟我动手?”
“知道了,大小姐。”许鸢拉她出去,“时间快到了,再不走你就只能去别人挑剩下的男人堆里招蜂引蝶了。”
尹荔一看表,骂了句糟糕,拉着许鸢就朝舞会的方向跑。
……
这是许鸢见过最热闹的舞会。
弗拉克斯曼学院的正中心,有一大片新修的草坪。
乐声悠扬,灯光璀璨,草坪中央是舞池,一对对衣着光鲜的男女在其中翩翩起舞。
尹荔飞快地溜进人群中去挑选她中意的男人了,留许鸢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相比之下,她更愿意一个人去画室画画。
可是来都来了,也不好现在就转身离开。
正当她思考着该去做什么时,她看见了裴霁言。
隔着层层人群,他穿着白色西装,挺拔地站在人群稀落的地方。
他也在看她,从她刚到这里起,就一直注视着她。
那天的对话之后,他了解了她的处境。
在想出办法能带她离开之前,他很体贴地没有再纠缠,只是偶尔遇见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在别人眼里,就像最平常的同学一样,没有任何引人遐想的交集。
但许鸢知道,他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平静,有些东西,光从眼神里就能看见端倪。
许鸢想要走进舞会,可尹荔为她准备的裙子太宽大了,裙摆也很长,不知勾住了什么,拽得她动不了了。
要她蹲下来去解,姿势不雅观就算了,裙摆太大,她也很难碰到。
一位美丽的小姐遇到了窘境,周围很多男士都愿意施以援手,裴霁言也快步朝她走来。
但一只手快过了所有人。
谢斯止弯腰,将那红色的裙摆从草坪出水口的闸门上解了下来。
他没有松手,而是笼住提起了许鸢的裙摆:“我帮你提。”
许鸢与他对视,他笑得温暖无害:“当心点,再被缠住就不好了。”
裴霁言走到他们跟前,他瞥了眼谢斯止,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许鸢,我想邀请你跳支舞。”
“她不会和你跳舞。”不等许鸢开口,谢斯止先答道,“我的嫂子,我会亲自照顾。”
“谢斯止。”裴霁言平时的气度温和,这时却难免带上了一点凛冽,“她不是谢家的囚犯,在这样公开的场合里,和谁跳舞是她的自由,你蛮横地跑出来干涉,是件很没有礼貌、且缺乏教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