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起眉头。
……
深夜,温度降了下来。
睡袋能起到的保暖作用有限,许鸢被冻醒了。
破烂的小楼处处透风,她在这里藏了一天。
傍晚时,街上飘来油香,是炸银鱼饼的味道。
许鸢从商店逃离得匆忙,没带水和食物,闻着味道不仅饿了,还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谢斯止。上一次,正是和他在肯瑞瓦城的街头吃银鱼饼,虽然油腻,却很香,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许鸢偏头,透过漏风的窗口,看了会儿月亮。
静夜中,楼下忽然响起脚步声。
她顿时警惕,将谢斯止临走前送她的枪牢牢握着。
那脚步声很轻,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许鸢躲在黑暗里,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枪里只剩一颗子弹,如果人是来捉她的,她不知道,剩下的这颗子弹是要反抗,还是要留给自己。
——金斯莱家族的黑牢,是比炼狱还要恐怖的地方,落入那样的境地,或许还不如死掉。
来人走上楼梯。
借着月色,许鸢眼中呈现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形,愣住了。
偌大的瓦巴城,她想了很多种方法去找谢斯止,但都不可行。
她无法想象,谢斯止怎么能在没有任何联络方式的情况下,准确地找到她的所在。
但他确实做到了。
谢斯止来之前也不能确认她就在这里。
当看到她满脸尘土,由慌乱到惊讶的眼眸时,他笑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脏兮兮的,白净的脸颊扑了一层灰,像只花猫。
许鸢薄唇翕动,想说的话很多,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三天前,确实有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他的手机上,被他无视了。
谢斯止:“我没有接陌生号码的习惯,哈勒姆呢?”
许鸢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谢斯止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斯止:“只是碰巧。”
多年前的春日,他喜欢跟许鸢去福利院做义工。
大多数时候,许鸢不太把他当回事,有时候实在被烦急了,她会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某天,到了回家的时间,却没有看到许鸢的影子。
福利院的老师和保镖全体出动去找。
直到天黑,谢斯止才从墙边的地窖下找到了许鸢。
她进去后,地窖门被人无意间从上面锁死了,被困在了里面。
回程路上,谢斯止问她:“为什么要躲在那种阴暗的地方?”
许鸢:“才不是什么阴暗的地方。”
福利院一墙之外,是座教堂。
在地窖里可以听到孩子唱诗的声音,稚嫩、清澈,可以消泯一切的烦躁与恐惧。
她喜欢那里。
她此刻藏身的烂尾楼在教堂的附近,每日午后都会有唱诗班在教堂练习。
谢斯止第一个想到了这里。
许鸢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谢斯止当然也不会再对她提起。
——这样以后,她再失踪或逃跑,才能继续把她找到。
夜色黑漆漆地压下来。
谢斯止瞥了眼外面的月色:“许鸢,我们该走了。”
他找到了许鸢,谢盈朝手中那张弥天的网,是时候落下来了。
第88章
月色里。
许鸢跑得快要断气,她扶墙喘息。
谢斯止带她穿梭在瓦巴城迷宫般的巷子里。
小巷狭窄,车子无法进来。
离开烂尾楼后,不间歇地有人从巷外的车上追出来围堵。
倒地的声音,接连传来。
直到今晚,她才亲眼见到谢斯止与人动手的样子。
金斯莱家族的人没有带枪,谢斯止让许鸢先跑。
他应付四五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毫不费劲,许鸢耳畔响起拳头着肉声,甚至还能听到他一节节抻动骨节的声音。
沙漠的月夜,这一场逃亡,只有她一个人气喘吁吁。
谢斯止解决掉背后的人,指骨受了点擦伤。
他来到许鸢身旁,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为小孩子顺气一样,轻轻抚了抚。
等许鸢稍微好些了,他拉住她,走进路边一家小店。
内乱时,战火殃及了瓦巴城,许多建筑毁在炮火之中。
他们途径的小巷都是一副破败的景象,这间店更是废弃了很久。
“内乱时,许多人会在家里挖地窖。”
谢斯止扫清角落的尘土,打开一块隔板。
地下赫然露出一个宽敞的空间,离地两米多高的距离。
他跳下去,回头朝许鸢伸手:“跳下来,我接你。”
地窖里泛着一股经年的霉味。
许鸢坠落在谢斯止怀里,他不知怎的没站稳,带着她倒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