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墨恍然,拖长音又问:“那为何将流民关在城门外不管,既不施粥也不施药?”
“那些混在流民里时不时想鼓动人家起义反抗的人是什么人?”
“为什么官兵会在夜里去撞商户的大门?哦,还翻人家的墙。”
赵墨每问一个问题,徐知言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最后脸上一丝血色没有,额上渗出细密的一层汗珠。
九皇子不过进城一日,为何什么都知道了?九皇子根本不是来查贡品失窃的,他一开始就知道江南府的动静!
是了,不然查一个贡品失窃而已没必要带这么多兵马。
徐知言此刻已经完全慌了神,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史书上是如何评论自己的了、耳边似乎传来了后人的讥讽、责骂声。
徐知言“噗通”一声跪下,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声泪俱下:“殿下明鉴,下官是被人以家人性命相要挟才不得不听人指令的啊!”
沈霖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徐知言变脸的一幕,这人眼眶一红眼泪就出来了,变脸之快令人惊叹,他要是有这本事小时候不知道能少挨多少顿打。
“何人相要挟?”赵渝走进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给你写信的那个人?”
看见赵渝,徐知言的手上的信都快握不住了。
“是、是右丞相!是右丞相要下官做这些事的!不然下官万万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沈浪若有所思,难怪那日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右丞相啊。
徐知言把事情全都倒了出来:“是右丞相他突然找到臣,要臣听从他的拒绝流民入城,不给吃不给药煽动流民暴动,还要臣直接抄了沈家的家,为的是拿到沈家的财产。”
把事情推到右丞相身上,徐知言的思路一下子打通了:“但臣以师出有名不能落人话柄为理由拖了好些日子,最后右丞相说如果在九皇子进城前拿不下沈家就要臣家人的命,臣才不得已派人去沈家。”
好家伙,把自己说的好无辜,直接塑造了一个小心周旋的好官形象。
沈霖蹭到赵渝身边,小声问:“皇上,右丞相要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赵渝看着徐知言似笑非笑:“是啊,为了什么?”
“为了……右丞相定是记恨陛下让他闭门思过!”
沈霖:“闭门思过?”
就这?
赵渝纠正:“是在家养病,养好了再归朝。”
赵墨在一旁时不时的打量一眼这个沈家幺子,他未来的皇嫂。看着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可偏偏每句话又都说在了点上。
帝王的视线扫过来,带着淡淡的警告,赵墨摸了摸鼻子,不是吧不是吧,多看两眼都不行啊。
徐知言梗了下,又道:“也许右丞相有不臣之心也不一定,臣也不知道右丞相是何居心。”
赵渝看向沈霖:“你觉得右丞相是何居心?”
沈霖摇头:“不知道,我就奇怪一点,右丞相未卜先知、先下手为强么?”
提前预知有水灾,南下,抓太守家人为要挟,这说书的怕是都不敢这么写。
沈霖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懂。
目光都集中在徐知言的身上,想要看看他还准备怎么来圆话。
此刻的徐知言已是六神无主,掌心的汗已经将信纸浸湿了,他努力想集中精神来思考问题,大脑却一片空白。
赵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知言啊徐知言,本王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护着我大哥?”
徐知言下意识道:“下官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折扇一合挑起桌子上的摆件打向徐知言的右手,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一张被汗水浸湿的信纸掉了下来,徐知言下意识要去遮挡,寒暮上前剑柄一勾就将那信纸挑起来递到赵墨面前。
“不是,你应该先把这个给皇上。”赵墨表示不愿意伸手接,他嫌弃。
赵渝面色微冷,显然也是不打算自己看的。
万能的何顺上前拿帕子隔着接住了信纸。
沈霖在旁边偷笑结果挨了沈浪一记肘拐,差点让他岔气,沈霖瞪了自己三哥一眼,沈浪还没来得及笑,就感觉一道有压力的视线。
那是来自帝王的凝视。
徐知言瘫坐在地,他们什么都知道,也早就知道信的事情,所以九皇子才会在他收到信后没多久就赶到。
也许沈家的背后正是有皇帝的手笔,不然几百官兵不可能动不了一个商人。
徐知言全都招了。
调任江南府太守后,太子的人就找上了他,太子起事需要大量的银钱,他就暗中联系当地的一些富商,给他们行方便的同时从中获利。
后来到了雨季,下面的县城连续多日下雨,隐有成灾之势,这个时候右丞相来了,带着太子亲笔书信,一是要他拿下沈家的财产、二是要他利用流民引发动乱散播新皇弑君篡位引发天怒的谣言,县城的圩破了其实也是他派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