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向泽无辜眨眼,期盼地看着袁也。
袁也耸了下肩,敷衍而又无所谓:“我只能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这一切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过去只是在同一大宅里接到了两份工作,工作结束后他就离开。
井向泽从鼻腔里轻哼出了一个音节,突然抬手按住了袁也下巴上的创口贴。
眼神幽深,食指指腹微微用力。
他有些烦躁地想着——为什么不答应呢,答应帮我杀了井遂、仇恨我所仇恨的人,关心我、担心我、保护我。那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立刻、马上,连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好可惜。井向泽惋惜地想着。
袁也嘶了一声,第一百次觉得需要赶紧把井向泽送到精神疗养院去,他自己有轻微的自虐倾向就算了,对别人身上的伤口也展露出不该有的兴趣那就不大好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小子被关久了,精神压抑不大正常,袁也绝对会把他打入反社会人格的人群堆里,然后离他远一点。
他拿下井向泽的手指,蹙起眉头板着脸:“控制下你自己的行为,如果你到外面这样对别人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送到警局去。”
井向泽食指指腹在自己的大拇指上轻轻摩挲了好一会儿:“噢~好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尾音甚至还在喉腔里打了个转。
“那老师,不杀了井遂,我们现在该用什么方法逃出去?”他积极询问,试图参与进这个逃亡计划的每一环。
袁也说:“下次如果有人说要带你走,你就跟他离开,不要像昨天一样在门口傻站着。”
井向泽的太阳穴不可控地跳动了一下:“有谁?”
袁也沉声道:“我有同伴在这儿工作,他会想办法打开房门,然后你跟他离开,你哥这边我想办法去跟他说。”
井向泽声音不自觉地沉下来:“谁?”
袁也在昨天跟秦娜出门时候,经过宅内绿植覆盖茂密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低头除草的除草师傅,袁也斜瞥了两眼,有些好笑地发现对方竟然是熟人。
师父袁曲在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非常自大,上帝伸手下棋一样,只告诉棋子前进、过河、将军,不会告诉他自己还安排了车、马、相在旁边配合棋局。
当然,这里面并没有包含什么对待爱徒的拳拳师徒情谊,只是单纯恶趣味而已。
袁也现在也不在乎利用或者被利用的事,他心态良好,完美继承老头衣钵,换成自己为了有趣,也会选择这么做。
他在沿途跟扮做除草工的同伴眼神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再被秦娜带着离开。
——自己现在困在屋内,暂时联系不到伙伴,但伙伴是一个自由除草工,修理植被修到屋子前,应该算不上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吧?
两人如果能对话上,让伙伴除草工作结束后,把井向泽从井宅里先带走,应该不算太难。
袁也昨天跟秦娜出门的时候,特意观察过,这间屋子周围、甚至整个井家都没有存在什么严密的监视。
或许对大井而言,这个弟弟凭空消失才是他兄弟二人拥有一层血缘关系,所得到的最好结局。
袁也在大脑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看向井向泽:“总之到时候我会让人带你离开,你跟他走,不要像昨天那样站在门口犹豫。”
袁也伸手摸到自己下巴的创口贴,想了想又道:“离开后,我会让我认识的人安排你住进医院一段时间,你在医院做心理评估……”
井向泽大脑老旧电器般迟缓地运转了几秒,而后才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腮帮紧起来,后槽牙磨动的咯吱作响,昨天吃了止疼药后一直隐隐作疼的牙齿又开始疼了起来,他的手指轻微抖动了起来,想要吐。
他想吐!
——这个人竟然想要别人把自己带出去,再关进精神病院里!
他的眼球在眼眶内转动,太阳穴突突直跳,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而凸显了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温江!你怎么还敢活着站在我面前?!
“小泽?”袁也疑惑的声音传来。
井向泽用了这辈子从来没有用过的力气,狠狠地压下了这破了顶的愤怒。
饶是如此,他望过去的眼神仍旧恨意满满,猝了毒的利剑一般。
袁也迟疑了片刻,仔细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好像没有任何值得愤怒的成分在,他伸手想要摸下井向泽的脑袋,让他冷静下来。
井向泽抓过袁也伸来的手,放下来,身子凑过去,伸手把袁也的头发往后脑勺梳了过去。
他几乎抵着凳子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含有恶意成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