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没有电视机,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一个断了脚的破柜子,一张古老的木头床,一张伟/人画像,一个矮矮的小方桌,两个凳子,和一个破旧的电风扇,组成了这个简陋昏暗却又整洁的房间。
薄晓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心酸地看着老奶奶把风扇接上插头,努力对着她的方向移动,嗓子像被酸黄瓜堵住了一般又黏又涩。
清了清嗓子,她小心翼翼地问:“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老人家笑着点点头。
薄晓问:“您的孩子呢?”
“没有孩子。”面对着镜头,老人家搓搓手,停顿半晌才说:“儿子进城打工出车祸没了。”
薄晓嗓子一哽,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二十多年了。”老人叹口气,语气和善:“没关系姑娘。”
又笑:“村里很照顾我。”
弹幕之前还在开心聊天的网友看到这儿也忍不住心酸。
【哭了,想起我八十岁的奶奶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年纪大了,看不了这些,一看眼睛就像进了砖头一样。】
【虽然我自己过得也不怎样,但还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这就是平凡老百姓的生活啊。】
【节目组能提供奶奶的地址吗?我想给奶奶寄个新风扇。】
【晓晓的眼睛都红了。】
薄晓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会问出奶奶的伤心事,虽然奶奶一直说没关系,但她心里还是很愧疚。
愧疚加上同情,她的眼尾迅速泛了红。
薄晓微微侧脸,背对着镜头深吸口气,起身站了起来。
“外面不太热了,我去外面坐吧。”
她不想再浪费老人家的电钱,假装好奇地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杏树下面放了一个小凳子,凳子上面平放着一个半旧的收音机。
薄晓走到杏树旁,笑问:“您平时都喜欢听戏吗?”
“听着玩。”奶奶说:“坏了。”
“啊。”薄晓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抬头看了看杏树,她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树上结了很多杏子哎。”
奶奶指了指墙根旁边的竹竿,笑说:“低处的都打下来了,高处的够不着。”
薄晓仰头向上看了一眼,想都没想便说:“我去帮您摘。”
她搓搓手,向前一步,还没等对方回应,便抬腿蹬上了树干。
吓得老人家“哎呦”一声站了起来,“姑娘,快下来,危险。”
“您别担心!”薄晓两手牢牢抱着树干,朝着下方自信一笑,“修收音机我不行,爬树我可是专业的。”
弹幕又开始哈哈哈——
【一个字,就是莽。】
【救命,薄晓怎么这么行动派啊?】
【高情商:行动派,低情商:虎。】
【这姐是猴子吗哈哈哈哈。】
【这树爬得也太稳了,请问上帝到底给薄晓关了哪扇窗?】
【唱歌啊,薄晓灵魂歌姬了解一下。】
【薄晓:对,就这么宣传我!】
薄晓爬到顶,一只手去摘杏子,同时低头喊工作人员帮她找个篮子,在下面接应。
顶着烈日,她微眯着眼睛,动作麻利,很快就摘了十几个下来。
骄阳炙烤着她的发顶和脸颊,不消几分钟,她的额发间就有细密的汗珠渗下来。
薄晓抬手抹了把汗,视线不经意间向外一瞥,突然捕捉到院外小路上的一堆人影。
眼睛自动定焦到走在最前面的那抹颀长身影,她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是路余白。
不是吧?难道路余白也选了和她同样的方向?
他该不会也要敲这户的房门来讨午饭吧?
那他们两个岂不是必须要同框至少半个小时?
心里如弹幕般快速闪过这几个念头,薄晓几乎条件反射地垂下了眼睛,并拽过几片树叶试图遮住自己。
然而,为时已晚。
路余白已经抬起头,精准地攫住了她的身影。
像是惊讶,又像是无奈,片刻,他抬手扶了扶额,唇角似有如无地向上牵了牵,抬脚向着这户院门走来。
薄晓反应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从树上下来。
突然间又来了这么多人,她怕老奶奶一时受不了。
等薄晓从树上褪下来时,路余白已经敲响了院门。
老奶奶慢悠悠地走去开门。
薄晓在地面站稳,定了定神,忙跟上了老人家的步伐。
老奶奶打开门,看到路余白和他身后的摄制组,果然又是一怔。
薄晓清了清嗓子,忙探过脑袋,凑上来解释。
“奶奶,您别紧张,他是来找我们的,他是……”
老人仰头看看面前高大帅气、面容精致、比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所有男演员都更好看的男人,又转头看看身侧脸颊潮红,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还微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女孩,心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