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官很快将镯子取了来,细腻通透,是难得好物,俏俏仰叹贵重。太后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说要赏,把她惊得左右为难。
一旁的羲和见此情形,脸都快气歪了,顾不得旁人,委屈巴巴问,“姑母,先前不是说要将这镯子赠予羲和吗?”
她的眼里满是不舍,想必也是期待已久,谁曾想会这般。
“丢人现眼,”她不说话倒还好,一说话,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日险些叫大魏丢了颜面,你竟敢好意思开口?”
“姑母,那萧珠儿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羲和比不过亦是情理之中,”羲和郡主泪眼汪汪,幽怨地看了看俏俏,“这回是你侥幸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本事咱们再比!”
“羲和!”太后的脸色愈发阴沉了,要不是碍于季恒在场,不得不收敛了一些,“瞧你那不长进的样子,再瞧瞧俏俏姑娘!”
本想把希望寄托在这门亲事上,但看季恒满眼厌弃,太后也知道越发渺茫了。
羲和听太后拿一个不起眼的野丫头同自己比,再也控制不住了,抹了抹眼泪冲了出去。
季承彦想起身去追,却被太后的目光呵退了脚步,再看季恒无动于衷的模样,太后便知道,这一局自己还是败下阵来。
俏俏的心思不在镯子上,羲和跑出去时,她也跟着莫名难过了一下,但知道不能失了礼数,看了几眼便又乖乖地立着。
“过来,哀家给你戴上……”太后朝她伸出手去,目光慈祥且温和。
苏让也是许久不曾见太后如此厚爱一个人,就连羲和郡主也比不上,忙小声提点道,“姑娘还不快谢恩。”
太后温柔地看着她,一手牵着,俏俏的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明明才学过的仪礼,稀里糊涂又忘了。
看着她迟迟不动身不开口,苏让的脸都快绿了,恨不能自己从未说过这话。
而太后脸上的笑容也在渐渐凝固。
“她自小得了失语症,无法开口说话,”季恒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多谢太后厚爱。”
苏让惊了,太后也惊了,忍不住多看了俏俏几眼。虽然瞧着舒坦,但不惊艳,能让季恒如此护着,想必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好孩子,你受苦了!”太后很是痛心地抚了抚俏俏的发梢,“如此哀家就替靖安王做个主。让她在宫里留住几日,找些太医瞧瞧……”
“臣恐怕不能答应,她胆小怕生。”季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赏花宴上她有多拘谨,自己不是看不出来,更别提要在宫中小住。
气氛顿时又凝固了,在季恒面前,太后都是极力克制,拣着好话讲,没想过他会这样不给情面。
季承彦忙起身,“皇叔是在担心,俏俏姑娘会受委屈?这宫里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都会好好照看的。况且母后也是一番好意,让宫里的御医瞧瞧,哪怕瞧不出什么,也不算太耽误。”
俏俏又何尝看不出季恒的为难,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冲季恒点了点头。
“好了,你才回来,怕是还没去见过舅舅吧,总问起你。”太后瞧着俏俏开了口,也跟着松了口气。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用手比了比,好叫让放宽心。
季恒哪里敢放心,若自己离开半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恐太后起端倪,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可他一走,俏俏的心里哪能真的不慌?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不会说话的她,只恐叫宫人笑话了去,举手投足间不觉谨慎了许多。
太后留下她,哪里是真的为她着想,不过是为了试探季恒,好捏住软肋,又看对方无所畏惧的模样,顿时没了兴致,挥了挥手,少气懒言道,“去,把羲和找来。”
女官应声下去了,俏俏一听到羲和二字,浑身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反反复复。
羲和方才因为太后的一番话,正气在头上,但也不敢说什么,随着女官回到殿内。
“心里委屈?”太后犀利的目光轻扫了她一眼,“从来你做什么,使什么样的小性子,哀家哪次不是任由你闹腾,可你也该懂事了。譬如这位俏俏姑娘,她的家事出身皆不如你,穿戴亦不曾有你这般精致,方才哀家细瞧了,你素日里学的仪礼,竟及不上她半分,自问可曾羞愧?”
“羲和知错,可我不明白,姑母为何要拿我与她相比?”
“住嘴!”太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厉声道,“哀家讲话,几时轮到你来质问?”
羲和皱着眉头,泪水在眼眶里团团转。
“哀家找了位教仪礼的老师,这几日便留在宫中跟着好好学学,”太后用手拍了拍桌案,“顺带给俏俏姑娘做个伴,别想着偷懒,哀家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