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娇俏的模样已经狼狈不堪,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浇透,像迷路的小鹿,微微战栗。
我没有,我没有偷她东西。我是怕淋了雨,果脯会坏。她很是着急,一遍又一遍冲季恒解释着,满肚子的委屈。
“别怕,我都晓得。”一句话,就让她安心了不少,默默低下头去。
“看来是一对啊!”那妇人气焰嚣张,并未意识到来人身份,扬言道,“你家小娘子,偷吃了果脯,要么跟我去见官,要么赔钱!”
“你……饿了?”他心一晃,回头问道,声音温柔且低。
她摇摇头,满眼无辜。就算再饿,也不能偷吃啊!这样的道理,早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怎么你没钱?”妇人本就是趁着讹钱的目的来的,见季恒迟迟不回话,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说她偷了你东西?有何证据?”
“吃到肚子的东西,除非叫她自己吐出来,哪里来什么证据,你别这里瞎掰扯!”妇人自知理亏,却仍旧强词夺理。
“既然如此,那就去趟州县府衙,”季恒侧身道,“初来乍到,烦请在前头带路。”
“娘子,要不算了,咱们别去了……”一声不吭的男子,偷偷拽了拽妇人的衣袖,一脸惶恐。那地方,威严肃穆,他看了就怕。
季恒心中窝着一团无名怒火,好容易到了州县衙门,却是大门紧闭,守卫见来人,连正眼也不细瞧,顺带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道,“县令身子不适,今日休假。”
一旁的妇人,偷偷扬起嘴角。谁人不知道,这豫县的衙门,三五天关门,没人敢过问。升堂的事,全靠气运。
“县丞呢?”季恒有些震惊,只因离上京远,便如此毫无忌惮了么?
那守卫见来人不好糊弄,态度俏俏缓和了些,“我们哪里能知道大人们的行踪?你们明日来吧。”
“为何明日?倘若是万分紧要的事,又该如何?”季恒淡淡开口。
守卫气得想骂娘,如此以来都是这般,从来也没见谁这般较劲?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那你且说说,是什么紧要的事?”
“我说了,你便能做主,是么?”季恒有些讶异自己哪来如此耐心?也庆幸不曾带剑。
守卫为难地摇摇头,赔笑道,“这位大爷,我们也只是在这里讨口饭吃罢了……”
一旁的戚梧瞧见这番情形,忙凑了过来,将何人在此当官,后头的仰仗等简说了几句。
唯一的顾忌,是不想暴露身份。倘若自己受伤,滞留在豫州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难保青州那头不会有动静。
但这妇人实在欺人过甚,又怎可轻易放过?
“徐文广是么?”季恒冷哼一声,“让他来见我。”
戚梧喏了一声,走上前去,手持令牌,轻声道,“靖安王在此,还不快让你们县丞出来?”
守卫只听过靖安王的鼎鼎大名,也从未见过。这令牌倒是认得,连忙屁滚尿流地逃了下去。
那妇人未觉有恙,仍旧不休道,“这县丞大人日理万机,难免身子不适。今日你我就各退一步,五十两,咱们这件事就算是两清了。”
又是钱。从前在谷里的时候,没听到这些,到了山下方才知道,原来世人都爱这东西。
此乃小事,只因是受欺负的人虞将军的血脉,此事就更不能一了了之。季恒心中无奈,难得来一趟豫州,谁曾想会有意外的收获。
徐文广自调任豫州县丞以来,说不上有什么功绩,更不曾为朝廷做出贡献,反倒是官场的陋习学了不少。
他也没想到,靖安王会来这里,只以为是做了个梦。靖安王常年征战在外,闲来无事的日子不多,突然出现在豫州。徐文广的第一个想的就是朝中有变。
他倦懒惯了,平日里也从不参与党羽之争,以糊涂自保。只要能当官,天子是谁,他不在乎。
但靖安王不一样,传闻此人颇为“较真”,处事上纲上线,铁面无私。要是叫他知道,自己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岂不遭殃?
装病是不成的,他的师父杨淮是名震天下的神医。
想到这里,徐文广立马从榻上爬了起来,也来不及洗漱。
过了没多久,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妇人未料到这一幕,脸色微变,“算了算了。不就几个果脯吗?吃了就吃了,我还要下地干活呢,就不耽误时辰了。”
先前那守卫是个好眼力见的,见此情形,立马拦住她的去路,“方才是你在击鼓鸣冤吧?你把我们州县衙门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大人,民妇知错。”知道逃不掉,那妇人不得不认栽,声音也轻了不少。
徐文广一出来,就四处在寻找靖安王的身影。从来只是有所耳闻,并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