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时,戚梧看了看身侧那双乌黑的眼眸,小声嘀咕道,“殿下,这位姑娘兴许有法子?”
季恒目光一滞,示意对方说下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万一有什么紧要的事,总该想法子同山下的人联络。”
“既然她们选择了在这里隐居,那就意味着和外头不会有什么牵扯,”季恒有些丧气,“倘若能找到这位姑娘说的嬷嬷,说不定事情会有所转机。”
说到此处,季恒不由地想起,先前一幕,难免心中叹息,情绪有些低落。
戚梧点点头,轻拽了季恒一把,瞬间‘大哭’起来,“殿下,你伤得这么重,而今这里又没有好好休息的地方,该如何是好?”
季恒一愣,险些呛出声来,很快反应过来,赶忙虚咳几声,装作浑身无力状,半昏靠在戚梧的肩膀上,双目微睁。
这模样,简直是演了个十成十。
小姑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挠了挠小脑袋,看着季恒奄奄一息的模样,也难过了起来,猛将鼻子吸了一口。
这样好看的人儿,以后要是再也睁不开眼了,那得多可惜。
想到这里,俏俏在一番犹豫之后,像了下了个很艰难的决定。冲着戚梧比划起了手势,而后自己则去前头带了路。
戚梧松了一口气,笑得眉毛都快飞了,也顾不得肩上还靠着的季恒,高兴道,“多谢姑娘!”
见前头的小身影离得有些远了,季恒这才站直了身子,淡看了戚梧一眼,“下不为例。”
哄骗人这种不光彩的事,他生平也是头一回,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委实有点不道德。
俏俏领着他二人,一路往深山中走去,季恒看着戚梧疑神疑鬼,胆战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既然不信,那干嘛又要随人家走了这么多路?”
戚梧想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尴尬地笑笑。
俏俏停了下来,她的眼前是一条羊肠小道,道路的两旁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春意盎然。
小姑娘手一抬,指向道路尽头的小屋子,诚意满满地看向身后头的二人。
该装,还是得装,季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作痛苦状。
“太好了,殿下,看来老天也不想让我们死!”
“还是别高兴太早,”季恒毫不留情面地给他泼了盆冷水,抬步慢慢走到俏俏面前,“烦请姑娘在前头带路。”
小姑娘看他又有力气说话了,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头。
茅屋的外头,围了一圈竹篱笆,刚一靠近,整个院子里突然欢腾了起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不稍一会儿,纷纷展翅,飞向高空。
“俏俏回来了!”
“俏俏!”
二人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在屋里头招呼,四下打量,才发现,声音是由屋檐下的一根枯枝上发出来的。
那上头站了只红胸鹦鹉,浑身羽毛油光发亮,正一遍一遍地喊着小姑娘的名字,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实在叫人欢喜。
“这鸟儿可真有趣!”时隔多日,戚梧难得喘上一口气,忍不住夸赞。
“饿了!饿了!”鹦鹉轻扑羽翼,朝着俏俏的方向,叫唤个不停。
小姑娘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鹦鹉的小腹,踮起脚尖,用鼻尖贴了贴鹦鹉毛绒绒的脑袋,笑得两眼弯弯,仿佛一轮新月。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瘦薄的腰间,随风拂动,静谧地像是一幅画。
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季恒仿佛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是花草白果香,还有微湿的尘土。
俏俏打开腰间的小布兜,抓了把谷米,投喂进去,如此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也险些让季恒看迷了眼。
直到对方回过头来,他才慌忙避开眼,打量着这方小小的院落。
陈设简洁质朴,院子种满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争奇斗艳,格外好看,除了鸟叫,四周静悄悄的,同之前浴血厮杀的战场比起来,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
小姑娘很快发现了他的别扭,径直走了过来,目光落在笔直站着的季恒身上,微微蹙眉,用指点轻轻触了触腹部,“伤口还疼吗?”
季恒猛地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用手捂住嘴角,又是喘息又是咳嗽,把戚梧也给看愣了。
眼看这般好看的人,被折磨地没了血色,小姑娘心中难免升起一阵怜悯,也顾不得地这许多,上前又着急忙慌,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小声地抽了抽鼻子。
“烦问姑娘,可有能歇息的地方,我家殿下恐怕快不行了……”戚梧头皮发麻地编着幌子,不敢去看季恒的目光。
小姑娘把头点了又点,迈开小碎步在前头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