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冷战无疑了。
江莳年其实隐隐猜得到原因, 谢家事件之后, 晏希驰很明显的在疏远她,尤其是她拒绝被送去西州之后,这份疏远更加如有实质。
她忍了好几日没去打扰他,此番却要他来唤, 自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前庭。
“王爷, 姑娘说——”
顿了顿, 鱼宝怯生生道:“姑娘说要您亲自去哄, 她才肯起床……”
鱼宝已经没有当初刚入定王府时那般害怕晏希驰了,出于私心,想让自家姑娘和王爷早些和好,她还暗搓搓把江莳年口中的“唤”改成了“哄”。不过摄于男人周身冷峻的气势,小姑娘每每说话,还是不大敢直视那双狭长的凤眸,总觉那双眼睛除了看她家姑娘时还有片刻柔意,其他时间大都凉得好似沁人肌骨,令人望而生畏。
将擦手的巾帕递回给玖卿,晏希驰眉宇轻蹙。
“让阿凛备车架待命。”话是对玖卿说的。
而后迟疑片刻,轮椅终究还是往寝殿去了。
召之即来,意料之中。
知道他来了,江莳年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脸朝着床榻内侧躺着,在被窝里拱成一团,没有回头。
“……我做噩梦了。”
背对着他的娇人儿嗓音闷闷的,并未回头看他,却只一句话,晏希驰心口疏忽一紧,听出她语气里蕴叠的委屈,几日来的想念险些当场决堤,扣在轮椅上的指节也逐渐收拢。
半晌。
“今日伴驾冬狩,王妃,收起你的小性子。”
因着刻意冷漠,晏希驰声线生硬而艰涩:“本王耐心有限,绝不会……哄你。”
这话说得,她还没演到那一步呢,他怎么就看出她需要哄了?既然看出来了,那怎么也得哄哄啊?
“要抱抱。”
后退的轮椅一滞,一时间不再进退,却也没有多余动作。
强行按捺了梦境里带来的心理冲击,忍住鼻尖汹涌的涩意,江莳年翻了个身,笑眯眯朝轮椅伸手:“一个爱的抱抱,才有力气起床。”
“……”
敛眸,避开她的视线,晏希驰神色不大自然。
这都几天了,还别扭呢?
瞧他端的一幅神情漠然又无欲无求的性冷淡模样,江莳年单方面以为晏希驰还在因她那晚说过的话而生气,心说狗男人这心眼儿未免也太小了吧?
“世上只有夫君好。”
“有夫君的年年像个宝。”
“投进夫君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一边娇娇软软地唱着,见轮椅上的男人无动于衷,江莳年试探着将一只脚从被窝伸出来,在他膝盖上轻轻蹭了两下。
“……”
大清早的被撩“火”,男人凤眸眯起,转回脸时,对视上一双漂亮又狡黠的桃花眼,眸色越发深杳。
她竟然,在对他唱曲,曲词还这般的……晏希驰不知如何形容,只觉一颗心好似被她攥在掌心,可随意搓圆揉扁。
但表面上,晏希驰到底还是稳住了。而今他需要锻炼一种能力——忍住想要与她亲近的冲动。
果然,不见她是最好的办法。
一见,则很难顶得住。
晏希驰甚至怀疑,究竟是自己在女人面前没有自制力,还是只在她面前这般狼狈?
眼见着轮椅上的男人八风不动,还蹙眉,好像很抗拒她的样子。
“世上只有夫君好,没夫君的年年像根草……”
这两句,少女“唱”得格外幽怨,唱一句,一脚蹬掉身上蓬松的锦被,唱二句,一个软软的翻滚,直接朝床下滚去。
预料之中,晏希驰动作无比迅捷,大手在床沿一挡,没让她真的滚下去。
语气隐有那么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时辰不早了,再闹便赶不上仪仗队。”乖一点,好不好。后半句晏希驰好艰难才忍住了没说。
“夫君哄我我就不闹啦!”
少女嗓音软软的,要多娇有多娇,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由于内在精神压力过大而做的一场噩梦——江莳年梦见自己上辈子飞机失事的场景。
片刻静默,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坐起来,本王伺候王妃更衣。”晏希驰妥协道。
江莳年这才心满意足,不闹他了。坐在床边时,两条被雪色亵裤包裹的小腿轻轻晃悠着,好似无忧无虑,上半身则张开双臂,笑眯眯等着晏希驰亲自伺候她。
期间视线落在窗棂之外,空气中隐有幽而清冽的梅香飘进来。江莳年脑海中却是亲眼目睹飞机于坠入海面之时,瞬间解体碎为残渣的画面,舱内乘客们的哭喊声在她脑海中回荡,仿佛又一次经历了曾经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梦里的画面转换很快,时间也不具体,后来江莳年觉自己好似置身于海底,被冰冷咸腻的海水裹挟吞没,起起伏伏,无法呼吸,那种无论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任何事物的感觉,哪怕是梦,江莳年也不想体验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