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有且不止一个人听见了。
“哦,原来是离家出走来着?”
一般离家出走的,赌气的,不都这么说嘛?
心下无声翻了个白眼,江莳年有气无力地夺回自己的珠钗,“不如你叫声姐姐,姐姐教你识货?”
并不识货,但江莳年就是下意识觉得晏希驰不会给她买假货,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话出口时,她转了个身,后背和手肘抵在柜台上,是个懒散又随性姿势,方向正对着叶祚,也对着长乐坊的门口。
“年纪轻轻嘴挺骚啊,你该不是这儿的客人吧,冒充掌柜?”毕竟哪有掌柜调戏客人的?话还这么多。
叶祚显然没料到江莳年模样看着乖,却是语出惊人。
姐姐?有点意思。
本来大晚上见着小姑娘只身一人来到这种地方,还一副被人欺凌蹂.躏过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奇怪,叶祚自然以为江莳年走错了地方。
此刻听她这般说话,又神色自如,便觉自己兴许判断失误,或许小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玩儿得开?
于是叶祚老毛病犯了。
当即微一附身,手臂撑在江莳年身体两侧,并无肢体接触,却是个很容易令无知少女失足的那种暧昧距离,主要他长得好看,妖里妖气的,属于极招女人喜欢的那一类。
“行啊姐姐,求赐教。”
“弟弟叶祚洗耳恭听。”
“姐姐不知自己这珠钗价值几何,可是情郎送的?”
简简单单三句话,江莳年心说这人是真骚啊。一口一口姐姐,说喊就喊,既做了自我介绍,又顺带打听了她有没有男人,接下来是不是要问她年芳几何,家住何处?
一听就老油条了。
本来没兴趣搁这儿跟人唠嗑,不夸张地说,江莳年已经快要站不稳了,但叶祚附身朝她释放魅力并稍稍偏头的瞬间,她晃眼间在长乐坊的门口对上一双漆黑凤眸。
并不意外。
甚至早料到了。
轮椅上的男人身后街道空寂,夜影萧索,混着秋日子夜独有的迷雾,仿如一副沉凉幽冷的画卷。阿凛和玖卿于他一左一右,也不知什么时候杵在那里的,仿佛两尊门神。
而晏希驰看她的眼神。
不大好描述......
江莳年形容不来,只依稀瞧出他唇色苍白,眼中泛着血丝,周身气势有如山雨欲来,隐隐裹挟着某种微妙又极致的临界气息。
仿佛千军万马于他身后列阵,却会一击即溃。又如一截历经霜雪的烈松枯木,表面看似坚毅,内里却早就脆弱不堪。
他好像,很生气,很难过,姑且这么简单粗暴的总结吧。
然后江莳年就莫名爽了。
“姐姐在看什么?”
察觉少女眼中泛着奇异光泽,叶祚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正正对上晏希驰的视线。
那一瞬间,叶祚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迫,心里发毛的同时,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到底京中一霸,庞大的家族势力和背后雄伟的靠山摆在那里,叶祚这些年几乎横着走路,还没有怕过谁,且他无非好一口色,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违法勾当,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这么想着,叶祚心神恢复如常,一手鸡皮疙瘩也很快消失了。
江莳年却答非所问:“弟弟要不是掌柜的话,就给姐姐让个道吧。累了,想去房间休息。”
叶祚其实早就注意到江莳年的疲态,暂时收敛心思,招呼真正的掌柜去迎晏希驰,自己则拿起牌子:“走吧,给你带路。”
嗯。
抬脚跟上叶祚,江莳年眼前恍然黑了一瞬,有点像蹲久了突然起身时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而后没走两步,被一尊轮椅挡住去路。
不想理会,江莳年作势绕开。
却听晏希驰气息不稳,嗓音倦而沙哑:“以命相挟,就为了来这等污秽之地,江姑娘好生兴致。”
闻言,叶祚脚下一顿,回眸。
江莳年则弯唇笑了。
嘲讽她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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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祖上曾经成立这家酒楼时,的确还是家正儿八经的酒楼,不过后面因为一起闻名京都的风流韵事,长乐坊渐渐变了味儿。
话说这事儿还挺有意思,基于原身记忆里听来的传闻,以及这个书中世界的历史,总结下来大概就是先帝的胞姐——长乐长公主,说起来还是晏希驰他爷爷的姐姐,生前曾偶尔来这家酒楼消费时,遇上一对作为跑堂伙计的年轻姐弟被客人刁难,这对姐弟是对龙凤胎,相貌出奇的妖艳绝色,雌雄莫辨,且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令不少人见之心痒,这也是他们会被客人“刁难”的原因。
长乐长公主当即善心大发,施以援手,给姐弟俩解救下来并买回了公主府,表面作为府上下人,实则充进了后院作为面首,供她消遣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