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起眼眸,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跟上了黎初的步伐。
小城市的急症大厅并没有多少病人,挂号窗口也十分冷清。
黎初抱着女儿腾不出手,只好麻烦江叙替她去窗口挂号。
江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去医院窗口挂号,他是江家的继承人,自小就有人为他打点一切琐事,就算是他生病了,也有私人医生上门诊治,该怎么挂号,他一点也不清楚。
黎初一心挂念女儿的病情,没发现江叙的不知所措。
直到傅屿迟出现,她才发觉江叙依旧停留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举动。
黎初意识到江叙应该是不会做这些事的,她懊恼自己没有和江叙交代清楚,“江叙,你拿铃兰的就诊卡去挂号窗口递给护士,交了挂号费把凭条拿回来就好。”
江叙从包里翻出一张卡,问:“就诊卡是这个吗?”
黎初刚要点头,傅屿迟就走过来夺过江叙手里的卡,不容置喙道:“我去挂号,你先带女儿去儿科诊室。”
傅屿迟做事雷厉风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拿着挂号单回来了。
急诊大厅没什么人,儿科急诊人却不少,走廊外孩童的哭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都跟着发颤。
小铃兰昏昏沉沉地睡在黎初怀里,白嫩的脸蛋因为高烧泛红,她不哭不闹,乖巧地如同熟睡的猫咪一般,惹人怜爱。
在走廊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医生叫号,渐渐地,黎初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她脸色沉郁,隽秀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坐在长椅上目光死死盯着诊室门口的显示屏,生怕错过女儿的名字。
“把女儿给我吧。”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黎初耳畔响起,从前冰冷刻薄的音调如今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掺着似水的柔情,“抱了这么久,你的手臂肯定很累,让我抱一会儿吧。”
黎初眼眸微滞了一瞬。
她的手臂就如傅屿迟说的那样,很累很酸。过去带女儿来看病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咬牙撑着,就算是母亲跟在她身旁,她也不会劳累母亲抱着女儿。
有时候碰不上空置带床位,她就只能抱着女儿坐在输液大厅的长椅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回到家时手臂都已经麻木了。
她自认为是个韧性极强的人,再苦再累她都能挺过去,可当她听到傅屿迟的话时,死水一般的心竟然泛起了涟漪。
她想,她或许是累了,否则怎么会动了想把女儿交给傅屿迟的念头。
“不用了,铃兰生病的时候离不开我。”黎初将念头强压下去,编了个理由拒绝了傅屿迟。
小铃兰从小就不认人,虽然更依赖亲近黎初,但其他熟悉的人抱她,她也不会哭闹。
黎初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女儿和傅屿迟过多接触。
黎初的理由听上去很合理,可她闪烁的眼神还是透露出她在说谎的事实,傅屿迟没有拆穿她,他很清楚黎初排斥他,不愿意让女儿接触他。他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黎初放下对他的芥蒂,他甚至悲哀地想,或许这辈子都得不到黎初的原谅了。
诊室门口的电子屏幕更新了画面,铃兰的名字出现在上方。
黎初慌忙起身,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倒下去。
在她身旁的傅屿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担忧而又急切地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江叙的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黎初,就被傅屿迟抢了先,他沉默地收回手。
黎初站稳身体,声音透着虚弱:“没事,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缓一缓就没事了。
黎初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颤,看上去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轻松,明显是在强撑着。
这样下去,铃兰的病还没好,黎初恐怕就要倒下了。
“初初,你现在需要休息。”傅屿迟高大的身躯挡在黎初面前,犹如一座巍峨的山。
“把女儿给我,我抱着她,你休息一会儿。”傅屿迟不等黎初回复就伸手将黎初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
小铃兰不过三岁,傅屿迟抱着并不费力。
他应该早点抱过来的,否则黎初也不会累得低血糖。
黎初没有力气和傅屿迟争执,低血糖的后遗症还没缓和过来,细弱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她继续抱着女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刚才起身时眼前发黑,她到现在还在后怕,她自己摔倒也没什么,却不能连累女儿也跟着摔倒。
傅屿迟抬脚往儿科诊室走去,黎初拿着包跟在他身后。
唯独江叙站在门外,没有跟进去。
他发觉自己根本帮不上黎初什么忙,挂号也好,候诊也好,他像是个局外人,根本无从插手,甚至他都没有发现黎初身体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