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胜男的脸上仍挂着笑容,但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凉。邱三桥说完话离开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并不是不解风情,只不过是对她一点儿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面对邱三桥的拒绝,丁胜男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因为她作为一个年轻的大学老师在婚恋市场上还是很抢手的,之前相亲的时候都是她看不上别人,她觉得那些人不是长相不过关,就是经济条件差,更不用提歪到天上去的三观和别扭的性格了。如今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优质男,结果却被人家给拒了。她左思右想对方为什么看不上她,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嫁给邱三桥这种男人也没什么好的,每天心都得悬着,怕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惦记。
刚才邱三桥和丁胜男交谈的时候,被“冷落”在一旁的寻逸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老师的房间,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树影。他记得很清楚,之前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虽然那个吻没有落在对方的唇上,但他仍觉得这个吻于他而言无比重要。
寻逸转念又想到他的老师被自己的母亲逼着相亲,又想到厨房里坐着的那个喷着香水的女人,心里有些发闷。他明白一个母亲对儿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期盼,可这不代表他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所爱之人让给别的什么人,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是无比坚决的,他不会退让。但他害怕,害怕他老师不坚决,怕他老师因为顶不住家庭的压力而动摇。
寻逸连连叹了几口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邱三桥已经推门进来了,还顺便反锁了卧室的门。
邱三桥见寻逸一个人坐在床边,垂着眼帘,微微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在男生身旁坐了下来。其实之前在学校里,寻逸每次来他家的时候,他都很想留对方过夜,很想抱着对方入睡。但那可是在学校,就算把屋子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他也无法安下心来,总觉得有千千万万双眼睛在盯着他看,总觉得自己会被那一道道锋利如刀的视线刺成一个筛子,稍微一动就能渗出血来。
这么多年了,邱三桥已经习惯了陌生人对他所在群体的质疑、曲解甚至鄙夷,别人对他无论是明嘲还是暗讽,他都可以做到一笑置之;但一遇上亲人或者熟人,比如他母亲,比如同事,他仿佛又变成了年轻时那个敏感而又脆弱的自己。
寻逸抓着自己老师的手,低声问:“你妈妈的身体……”
邱三桥回握了一下男生的手,叹了口气:“我母亲的眼睛和心脏一直不好,我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
寻逸点点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没再吭声。
“小寻,你在想什么,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我只是和丁胜男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没有多说别的,她自己倒是说了半天。”邱三桥说完一把从背面抱住了寻逸,又把下巴垫在对方的肩头,“抱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明天我再劝劝我母亲,让她别再操心我结婚的事了。”
过了一会儿,寻逸才淡淡地说:“你是不是一直没告诉你妈妈,你不喜欢女人。”
邱三桥愣了一下才开口:“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
“你打算一直这样瞒着,是么。”寻逸说完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僵,他侧过头,看见自己的老师垂着眼睫,眼中盛满了痛苦与无奈。
寻寻:_☆在邱老师家要个名分太难了,必须先得诺贝尔奖。
第255章
寻逸等了一会儿,不见男人开口,又问:“你之前和我说过不会跟女人结婚,但是很难说五年十年以后你会不会迫于你妈妈的压力……”
这次,邱三桥回答得很快,语气也很坚决:“不会,小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用和异性结婚的方式解决问题。”邱三桥说的是真话,他在遇见寻逸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毕竟在同志这个圈子,年纪一旦超过三十岁,就很难找到合适的伴侣了。他又不是那种随便找个人凑合着过日子的人,更不是那种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到处约炮的人,在他看来保持单身甚至远离那个所谓的“圈子”,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一直这样单着,母亲不可能同意。
邱三桥叹了口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忽地想起了自己读研的时候认识的那些同性恋同学,他们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被父母接纳,而大部分人并没有那么通情达理的父母。那些顶不住家庭压力和世俗眼光的人大多都进入了异性婚姻;跟父母闹翻了的或者有意深造的基本都移民到了国外,几个去了荷兰——当时世界上唯一一个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剩下的都跑到了美国马萨诸塞州,一是因为那里有两所世界顶尖学府,二是大家都觉得那里会是美国第一个通过同性婚姻法案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