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逸的话还没说完,刘景韬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张嘴嗓门一如既往的大:“哥们儿,我觉得吧,其实……”他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讲,但冷不丁地瞥到寻逸和邱三桥紧握的手,大脑一下子就短路了,明明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抓抓头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寻逸,过了一会儿,又愣愣地看了看轮椅上的邱三桥。
邱三桥垂下眼睫,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寻逸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自己老师的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淡淡地问了句:“为什么不把话说下去。”
刘景韬显然还没缓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就出来试试温度,看看外面冷不冷,我这就回去了,你俩接着聊。”
寻逸正准备点头,王来生的声音就从后面飘了过来:“小刘,你过来,咳咳,看看,我这个出票半天都,咳咳,都不成功。”
“哥们儿,我一会再来找你。”刘景韬说完,逃似的一步跨到自己老师身旁。
寻逸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老师,说:“有时候越解释,他反而可能越怀疑,我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等他慢慢忘了就好了。刚才是我的错,不该在外面握你的手。”
邱三桥从男生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自责,故意板起脸说:“以后在外面不要这样,尤其是在校园里。如果我被人举报了,轻则受处分,重则被辞退,而且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当然,在家里不必这么拘束。”
“我明白了。我以后可以经常去你家么。”
邱三桥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寻逸深深地看了自己老师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第214章
第二天中午邱三桥、寻逸、王来生和刘景韬一行四人从医院出发,打车到火车站。下午五点五分他们下了高铁,打车到法大门口。校园里宪法大道两旁的玉兰被春风一拂,开出一树树的洁白。
体育馆前面的石台上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手里捧着一本活页夹,正在高声朗诵,他的声音时而饱满,时而婉转,句句传情。路过的学生纷纷驻足,没过一会儿,石台前已经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坐在轮椅上的邱三桥朝寻逸做了一个手势,寻逸立刻会意,止住了脚步,把轮椅停在人群外围。几个学生认出邱三桥来了,说了声“老师好”,然后让出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空间。
那个站在石台上的高个儿男生脸颊上挂着夕阳的余晖,一笑起来两个脸蛋红扑扑的,还带着两个小酒窝。他一张嘴,声情并茂:“活在这珍贵的人间/泥土高溅/扑打面颊……”
站在最里面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我想起这首诗来了,高中老师讲过这首。”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男生念到随后一个字的时候,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似乎要稳稳地接住从诗歌中幻化而出的“幸福”。
一首诗朗诵完,台下掌声雷动。
邱三桥微微一笑,赞赏般地说:“咱们学校的学生还是很有才情的,诗写得很有韵味。”
寻逸摇了摇头:“这首诗的作者并不是他。”
有人拍着手高呼:“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台下的其他同学也跟着他喊起来。
高个儿男生朝大家鞠了一躬,翻动着手中的书页,说:“我再给大家朗诵一首《海上婚礼》,怎么样?”
“来一首《以梦为马》吧!”有人提议。
“好好好,就《以梦为马》!”男生一笑,眉眼弯弯,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他清了清嗓子,“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邱三桥眯着眼睛看着正在朗诵诗歌的男生,神色忽然有些复杂:“我才想起来,今天是3月26号。”
站在石台上的男生朗诵完《以梦为马》以后便对台下围观的人群说:“同学们,今天是咱们学校345诗社成立30周年的日子,我们社团邀请了西川教授和谭五昌教授今晚七点在大礼堂做海子专题讲座,希望大家都能来参加!”
台下再度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一个女生叹了口气,对旁边儿的人说:“撞上了,六点半有位央音声乐歌剧系的老师在图书馆做讲座,要讲我最喜欢的《茶花女》和《拉美莫尔的露琪亚》。真是纠结,两个都想去。”
“哪个图书馆?志新图书馆?”旁边儿的女生眨眨眼睛,“要不你抽签决定去参加哪个讲座?”
“我们走吧。”邱三桥转头看了寻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