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祝无晦说道,一柄利剑在空中舞了个圈,左手捏诀,流星赶月般飞速接近莫弃捐。
方若霖知道这句话是师姐对自己说的,又见她如此强硬地出手,心头忽地一跳,涌出强烈的不安。
莫弃捐不以为意地伸手劈下,灵力化作利刃砍向祝无晦。祝无晦心中早有准备,只等他出手立刻侧身避开,但不想莫弃捐随手一击也有如此强的威力,仍旧被波及,在空中旋转一圈后落在山腰横出的松树梢,无暇去擦嘴角的鲜血。
方才她被震开的那一瞬间,低声念了句口诀,幽幽的绿光破空而来,竹竿凌厉,叶片颤动,似有风穿过。祝无晦出手太快,莫弃捐没有躲,绿色的竹竿整齐排布,又层层封锁,筑成一座浮在空中的巨大棺椁。
划破空气的声音响彻耳畔,方若霖清楚地看到竹竿锐利的末端削去莫弃捐身上皮肤,留下细长的伤口,鲜血涌出。莫弃捐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随手拂过,伤口便恢复如初。
祝无晦的脚腕忽地传来剧痛,向下斜睨却看到脚下一条银色的巨蛇正死死将毒牙钉入自己的脚踝,咬着牙挥剑砍下。
巨蛇化作万点光芒,消失前尾巴猛地一甩,而她也被甩出老远,砰的一声砸到石壁,五脏六腑都裂开一般疼痛。
血的腥甜充斥口腔,祝无晦品尝着陌生的味道,身体渐渐发冷。
不知多少年了……她藏在竹外楼避世修行,不染鲜血,差点忘了修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唯有胜者可以才能得到其想要的东西。
一枚极细的竹针混杂在光影之中刺入莫弃捐胸前的皮肤,刺入他的心脏,那里刚好是蛇的七寸。
紧接着莫弃捐一声怒吼现出真身,比及高山的真身带着无比强劲的压迫感出现在众人面前。
打蛇打七寸……这样还不算败得彻底。祝无晦心想缓缓闭上眼睛,意识变得混沌,模糊中她似乎被人托起飞离这处。
眼前不伦不类的巴蛇身躯令方若霖睁大了双眼,尚未能仔细甄别,忽被人一把揽过,躲开莫弃捐的攻击。
他的耳畔传来沉重的喘息,汗水顺着身旁那人的下巴滴落在他的额角,却传来冰凉透骨的寒意。
那是陆饮溪身上的的魔气。魔气比方若霖本身的体温还要冰冷,魔气缠绕的陆饮溪如同一个死人。
“师父,你带着师叔快走,莫弃捐显然另有所图,又怎能相信他所说的带您回上界的鬼话。”陆饮溪凝眉催促,语气中带着些责备。
方若霖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抓着的祝无晦,虽不满于他的态度和他这个人,但陆饮溪的确救出了祝无晦。
“带她离开。”
还是那种命令的语气。
方若霖接过奄奄一息的祝无晦,冷漠道:“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莫弃捐绝非善类,也不需要你来命令我做任何事。”
陆饮溪一时失笑,语气没了方才那种紧绷的急迫感,轻轻答道:“一时情急,是徒儿唐突了。师父现在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竭尽所能。”
方若霖撂下一句“多余”,带着祝无晦匆匆朝僻静的暗处飞去,半途周身现出一层护盾,他不禁回首看向陆饮溪。
漫天荧荧光点,陆饮溪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血色魔纹顺着他的脖颈攀爬上脸颊。兵刃随着齐天乐的口诀如萤火般散开,淡淡的白色光芒转为血色,微小的刀刃无比锋利,刮下莫弃捐的鳞片,鳞片簌簌掉落。
方若霖伸手接住一片光华闪耀的鳞片,鳞片的触感温润冰凉,精致纹路隐在如珍珠般的光泽之下。
龙鳞?!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龙鳞的模样,而掌中龙鳞的气息诡异又透着熟悉,仿佛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瞬间先前所有的疑惑都变得明朗,方若霖串联起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过往旧事终于浮现出轮廓。
他护着祝无晦,找到躲在暗处的孟秋许,长舒一口气,将师姐交给她,一言不发地从怀中取出散发着酒香的瓷瓶,毫不犹豫地饮尽瓶中液体。
温和的酒液甫一下肚,方若霖痛苦难当,如同有人用细窄的刀刃狠厉地剔除掉扎根于他血肉之中的银丝回心草,心尖一阵阵抽疼,他手中的酒瓶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原来这草已经就要蔓延入心脏了。他捂着胸口,感受着深植于血肉之物的枯败,而本就摇摇欲坠的这副身体也因毒药的侵蚀几乎就要昏迷过去。
“云卿,你做什么?!就算你我打不过莫弃捐,还有陆狗拖着,我们还有机会逃走,何至于自尽!莫弃捐可是暗算你师父的凶手,怎能轻易服输!”孟秋许扑过来抓住他的肩膀剧烈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