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鸩毒本身剧毒无比,饮下鸩酒,谁知会有怎样的结果。”祝无晦夺过方若霖手中的鸩酒,语气坚决,下定决心阻止他冒险。
方若霖轻轻抓住祝无晦的手腕,笑着摇头道:“师姐不必忧虑,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不会乱来。”
“你……”祝无晦听他如此说,心知他已打定主意尝试此法,自己再怎么劝阻也无济于事了。心中虽有担忧,却只能默默攥紧瓷瓶,压下涌起的酸涩。
莫弃捐见状连忙道:“在下修为尚可,且方公子的爹娘曾于我有恩,若方公子信得过我,在下愿在你疗伤期间守在身旁,保你性命无虞。”
“非是这个原因,只是时间紧迫,我还有数桩心事尚未了却,待那之后我自会隐居疗伤。”方若霖解释道,随即起身行礼,“多谢莫先生赠我解药,此恩没齿难忘,不知该如何报还才好。”
“你是我恩人的唯一血脉,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又何谈报还。实在是教人惶恐。”莫弃捐急忙答道。
此话说得恳切,而方若霖只是垂眸颔首,客客气气应道:“请恕在下实在疲惫,不能继续与莫先生一叙当年之事。”
“是莫某唐突了,方公子且安心休息。”莫弃捐拱拱手随即退出房间,为人行事倒是爽快。
待莫弃捐走远,方若霖才道:“师姐,隔墙有耳。”
祝无晦起初没反应过来,望向方若霖湿润的眼睛才霎时知道他的意思,张开结界将二人罩住,防止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怎么了?”祝无晦关切道。
方若霖没有回答,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鸩酒。祝无晦的手本能地躲开,藏在身后,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以为他故弄玄虚就是想趁莫弃捐离开后饮下鸩酒。方若霖哭笑不得,解释道:“此酒有异,我想再确认一下。”
祝无晦犹不肯给,杏目圆睁,轻轻摇头。
“既然如此,你自己闻闻这酒。”方若霖并不强求,缓缓垂下手臂,调整自己沉重的呼吸,尽力使自己不显得过于狼狈。
祝无晦拔开瓶塞,淡淡酒香飘出,她鼻翼微动轻嗅,忽然神色大变,脱口而出:“这是师父酿的碧山露。”
方若霖微微颔首。
所谓鸩酒不过是酒中加入鸩毒,换言之,任何酒都可以制成鸩酒。
但莫弃捐给的偏偏是他们师父最擅长酿造的碧山露。
“此人来路不明,我早说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谁知他口中所言几分是真。不行!我要去查清楚师父如今的下落。”祝无晦在原地来回踱步,正要冲出去的时候,方若霖连忙伸手拉住她。
因着她力气太猛,方若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吃力地挪动身子坐在地上,平静道:“师姐,若师父当真遭他毒手,眼下你毫无头绪,根本无处可着手。不如就跟在莫弃捐身旁,摸清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说不定就能知道鸩酒的来历。”
“你我皆非他的对手,如此冒险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万一这一切都是巧合呢?师父应该还在上界,我需得去日月台向师父传讯,确认他老人家的安危。”祝无晦慌乱道。
“你真的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吗?”方若霖声音虚弱,语气却十分坚定。他们都知道方齐殷返回上界正是为寻除去银丝回心草的方法。
祝无晦背对他,默默握紧拳头,半晌问道:“你坚持要莫弃捐陪我们前往万山刀会?”
“是。”方若霖答道,“他眼下极力讨好我,试图获取我的信任,在他暴露真实意图之前,我们不会有危险,师姐你暂且放心。”
祝无晦知他并非绝情之人,如此做或许是最有效的,但见他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将恩师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心中依旧狠狠抽痛。半晌,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红着眼眶道:“师弟,若这些事都尘埃落定,你我都还活着,那时你就回该去的地方吧。你终究……并非凡人。”说完便推门离开。
洞中光线时明时暗,非是灯焰摇晃,而是无数黑影闪动。
陆饮溪一路随着莫弃捐的标记,接连进入十数个宝库,这些地方或空无一物,或危机四伏,但密室的那道门都无一例外被人破坏,显然是有人曾闯入其中掠走珍宝。
这里并非他跟随引路的标记找到的,而是在上一个洞中无意触动阵法而被传送至此。
长琴宫的镇派法器玉楔琴悬于空中,无人弹奏却琴音琮琤,紫玉楔入琴尾填补裂隙,妖冶又优美。
传闻天香阁的第一任阁主本与长琴宫的师祖是一对师兄妹,形影不离,恩爱无比,后来师兄移情别恋,师妹摔琴以表决裂之志。
师兄曾遣人前往天香阁请求重归于好,师妹以紫玉修补其琴,归还之时曾言:“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此琴亦无法复原。”二人从此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