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剑下留情!”雷无桀连忙高喊。
那可是若依姑娘的父亲!
剑鸣鹤唳,叶啸鹰一退再退,刀剑相交,那剑上的威势完全不是他能匹敌的,成名的双刀接二连三破碎,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砸进了琅琊军的阵型里。
惊雷狂吼,劲风掀得人完全站不住,秦筝脚踩着簌簌落雪的银光直入二十万大军中央,一剑幽火抵在叶啸鹰的喉间,“服不服!”
“不服!”叶啸鹰一抹嘴角的血丝,劈手夺过就近兵士的长刀,朝秦筝挥去。
秦筝踢脚将脚下的松间云鹤刺入地面,荡开的惊天剑意震得旁人不敢上前,她手持玄鹤唳天,一剑将叶啸鹰手中的刀削得只剩刀柄,“以忠掩欲,怨天道不公,你可认错!”
叶啸鹰不答,悲愤怒吼。
“昔日琅琊王视你为友,你却枉顾他人意愿,逼人走上绝路,你可认错!”
叶啸鹰第四柄刀被秦筝砍碎的时候,他又倒在了地上,胸中翻涌的气血喷薄而出,一股浓浓的悲凉同时袭上心头。
“你不信琅琊王无称帝之心,以己度人,你可认错!”
秦筝一剑斩下,却只是落在了叶啸鹰身边的青砖上,飞溅的砖石在他脸上划开了数道伤痕,周围的将士都沉默了。
因为秦筝打的不光是叶啸鹰,还打在这几十万将士的心上。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那被围住的蓝白道袍身上,秦筝每问一句,天上便惊雷作响,熟悉她的人几时见过她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样下去,她不会真的杀了叶啸鹰吧?
杀了叶啸鹰,琅琊军必乱。
萧崇拧了拧眉,低声问道:“以她的能力能杀多少人?实在不行,我们退居天剑阁。”
“杀?你师父怒剑仙一剑逼退南诀一万大军是一桩神话,也许你们觉得同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在今天,但我不会让它发生。”
萧瑟摇头,迈步走下了平清殿的台阶。
世人以为的神话传说,背后是执剑的人承担的杀孽。
怒剑仙不在乎,但他萧瑟在乎。
他的小姑娘是道门中人,每次剑染鲜血都要在背后偷偷敬香告罪,絮絮叨叨地念上好几夜的经,连睡觉也不安稳。
萧瑟走下台阶,禁军和虎贲郎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道红衣片刻之后跟了上来,他余光一瞥雷无桀,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微微勾起。
“我也不喜欢打仗。”雷无桀憨憨一笑,“我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我爹有啊。”
没几步,萧凌尘也走上来了,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好歹琅琊军是我父帅的,要是不能服众,有些丢父帅的脸。”
萧瑟轻轻一哼。
三人同行,连琅琊军都让开了一条路,不知是顾忌三者之中谁的身份,又或者三者皆是。
“阿筝。”
秦筝闻声回过头,雪风吹开拂面的发丝,露出一双气势凌厉的眉眼,见他走来,眼睛一眨两眨,毕露的锋芒收得干干净净,她一歪头,乌溜溜的眸子露出几分无辜,“你们打完啦?”
萧瑟走上前去将她被风吹打在下颌上的发丝别到耳后,“嗯,打完了。”
“那我不打了?”
“不打了。”萧瑟张开披风搭在秦筝的肩上,抬眸看向被琅琊军搀扶着站起来的叶啸鹰,“叶将军。”
叶啸鹰的脸色灰败,论单打独斗,他本来就不是秦筝的对手,更毋论对上她的天道一剑。
可比起四肢百骸火辣辣的灼痛,更让他绝望的是那一声声叩打心神的质问。
他看向萧凌尘,父子俩有八分像,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萧若风。
他的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而萧若风的神情却总是无奈的,叹息的。
“王爷……”叶啸鹰看着萧凌尘出了神。
萧凌尘摸了摸鼻子,“叶世叔,父帅当年,是真的不想当皇帝。”
这一点,明德帝知道,萧瑟知道,萧凌尘知道。
叶啸鹰也是知道的,因为萧若风曾不止一次对着他们这些心腹将领,对着全军兵士说过,可他们却置若未闻。
这皇位琅琊王让得心甘情愿,谁料最后他还是死在这宫墙中。
叶啸鹰脸色晦暗,萧若风的死,从今往后是他不敢正视的痛,终究……
是他一意孤行了,他太想让萧若风登上那个位置了,以致他将萧若风的肺腑之言推作场面话,可这世上是真的有人不想当皇帝。
如琅琊王,如兰月侯。
秦筝说他以己度人,当真是如此罢。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平清殿前的明德帝,去看在场的每一个萧氏皇族。
萧瑟将秦筝护到了身后,抱拳朗声道:“明德帝之子,琅琊王萧若风军塾学生,永安王萧瑟,请,全军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