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谋划给他们做嫁衣,这是李昀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不可能坐以待毙。
李昀眼中带着几丝不解道:“可若是这时候让他们动手,来日便宜了李衍那个蠢货登上皇位,纵使我们再如何谋划,也翻不了身了。”
“殿下不必忧心,臣定是想好了万全之计,此番才敢冒险闯这枉思殿告知殿下啊。”
齐玄此人老谋深算,李昀能走上这条路,没少了齐玄在一旁为他指引谋划,他不相信身边任何一位为了利益才为他效劳的朝臣,但是从小到大,他从没怀疑过齐玄。
他虚行一礼示意齐玄继续说。
齐玄道:“初五的皇家围猎,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万籁俱寂间,只听见几声惊雷劈下,汹涌的几道雷光划破苍穹中翻涌的无垠黑暗后又消失不见。
后半夜又要落雨了,此刻谁也没注意枉思殿的大门被悄然合上,从里面走出的身着黑衣之人在雷鸣疾雨声中很快没了身影……
里京数百里之外,一匹匹骏马行过山林,踏着这阵纷纷扬扬的大雨。
马蹄声与嘈杂的雨水声交合,为首之人似乎一刻也不行等不及,策马往京中方向疾行。
大景建国之初就有每隔三年五月初五便在明月山皇家猎场中举办一次围猎,除皇亲国戚外,京中四品以上官员皆可参加。
今岁刚巧是三年之期,此月初,永仪帝就多次召礼部商议围猎的事宜,看得出是对今岁的围猎十分重视。
几日后,李暄被秘密召进宫。
他在南岭同瓦赤族的一仗几日前已传来大获全胜的捷报,永仪帝并未传扬此事,而是即刻召他秘密回京。
他年纪大了,心中越发多疑,自萧今连被派去渊西后,他夙夜难安,只因萧家在朝中依旧残存的势力,狗逼急了也会跳墙。
碰巧今岁又赶上了围猎,太祖爷定的祖制不可不遵循,可猎场远离皇城,人多眼杂,他担心有人会在猎场生出事端。
他知李暄虽平日子性格不讨他欢心,可好在一个英勇无畏又骁勇善战,也正巧收到李暄的捷报,永仪帝思虑一番还是决定让他秘密回京。
虽是初夏时节,李暄走进殿中的那一刻还是带进来一阵无声的霜寒。
他是皇子中最年轻的,俊郎的眉眼中本是清澈明亮,此刻却透露出深不可测的幽深凛冽。
“儿臣参见父皇。”他恭敬地朝永仪帝拜下。
“好。”永仪帝把手中地折子放御案上,抬手示意他免礼,“暄儿啊,南岭一役你功不可没,此番你得胜归来,朕可得好好赏赐你一番,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李暄站起来,不加丝毫犹豫道:“儿臣也身为大景子民,卫国安邦、为父皇分忧本就是事分内之事。
若提到赏赐,儿臣只愿父皇龙体康顺,父皇安康乃江山社稷之福,此乃对天下最好的赏赐。”
听到此话,永仪帝笑了几声。他望着李暄,这么多年,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注意到了他这个平日里接触最少的儿子。
思绪流转间,看着他的眉眼,永仪帝又想起了早已不在人世的宁嫔。
她不似众多宫妃那般惧怕他又为了利益讨他欢心从而顺从他。
宁嫔性子独特,清冷不近人,从不刻意顺从讨好旁人,自己一条道走到底,永仪帝因她这番独特的性子,也对她多有宠爱。
她生的儿子也同她一般性子,从小到大不争不抢,也从不刻意与人亲近,长大后更是多有疏远永仪帝,因着李暄的性子,永仪帝对他也渐渐无甚关注。
纵使后来昕贵妃千娇百媚,柔情似水,他也偶然会念起那位与旁人与众不同的女子。
永仪帝的话语柔和了几分,“这月十五就是你母妃的生辰了,朕这些日子也常常念起你母妃。”
言罢永仪帝话锋一转,看着李暄道:“暄儿,自你母妃走后这么多年来,你可有怪父皇啊?”
李暄心中突然一阵隐隐刺痛,眼中闪过一丝宁嫔的音容笑貌,呼之欲出的话语一时间如鲠在喉,广袖下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怪吗?他如何能不怪。
十五年前的那个大雪夜,他不论过多久也忘不了。
宁嫔是因中毒离世的,他冒夜赶到宫中时人已经不大好了,因那碗甜汤已喝了半碗,此刻御医也束手无策。
那一年刚好是宁嫔与永仪帝生了嫌隙,被赐移居清央园,那夜弥留之际永仪帝也从未踏入清央园来看一眼,也是李暄第一次心中发觉帝王无情。
后他在宫里宫外秘密暗查,终于查到了宁嫔的死与昕贵妃有关。
他把罪证捅到御前告发,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责骂与疏远,那时永仪帝正与昕贵妃浓情蜜意,哪里又会在意一个早已不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