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个家里又要添人口了?
“今年到现在一场雨都没下呢。如今这天越来越热,再这么下去,庄上的收成又得减去不少。”章姨娘放下针线,喝了口凉茶,颇为担忧的说道,“我已经打发人去买粮食了,但愿别怕什么来什么。”
一直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定然欠收。一但庄稼欠收,粮食就会涨价。就他们家这点家底,哪经得起这种虚耗。
左不过白放着也不会坏,除了不及新米口感佳,其他的就都还好。
“昨儿侍候老爷宵夜,老爷还说许久不吃火腿了。”苏姨娘头都没抬的接了这么一句,又继续做她的针线。
茗妩眼底飞快闪过什么,还不等想明白,就听章姨娘在一旁笑道,“我到是想着了,一会儿叫人做一道火腿炖笋给老爷下酒。”章姨娘笑着说完,就吩咐丫头去厨房传话。完事又转回头看向苏姨娘,“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妹妹早些着说,也好叫我有个准备才好。”这若不是前几日采购了一块火腿,今儿就得抓瞎。
苏姨娘抬头看了一眼章姨娘,复又低头,一边起针上线,一边淡淡的来了句,“姐姐做事,自然是极妥帖的。早不早,有什么关系。”
昨儿晚上吃宵夜的时候,她这里的爹就点名要吃火腿。而那位苏姨娘竟然等到今天下晌,她那亲爹快要回来的时候才跟管家的章姨娘提这事...这是不是糙低版的宅斗计?
别说,现场版还挺有意思的。
……
天擦黑的时候,甄应壹才从衙门回来。一直你来我往的两个姨娘也瞬间变了脸,皆是一脸温柔的迎了上去。
茗妩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进屋,‘爹’这个称呼是怎么都叫不出口。
嘴巴张了又张,没发出半点声音来,不过对着来人欠身行礼倒是做的没有压力。
一直等到苏姨娘跟着甄爹进内室洗漱换官服,章姨娘张落丫头上晚膳的空当,茗妩才做好心里建设,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遍一遍小声练习‘爹’字发音。
这样几近落魄的小官之家,自然讲究不了那什么主子,半个主子的规矩。这会儿甄老爹在主位上坐了,其他仨人便挨着入坐用膳。
用膳的时候,倒是还讲究那个吃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所以一直到晚膳毕,茗妩这位新认的老子才有功夫与茗妩说上几句家常。
而所谓的家常也不过是那几句‘今天都吃什么了’,‘今儿又都做什么了?’这一类罢了。
等甄老爹例行问话都结束了,这才轮到茗妩旁敲侧击的打听她姨妈的消息。
“爹,咱们这里离扬州近吗?”
第四章
“那可远了。”甄应壹一听闺女说扬州,便不由在心里计算了一遍路程,“两千多里地呢。”
“那么远?”茗妩瞪圆了一双猫眼,整个人都不好了。抿了抿唇,又问道,“那离京城有多远?”
“跟去扬州差不多吧,也是两千多里。”甄应壹伸手摸摸茗妩的小脑袋,一脸温和,“乖宝儿,怎么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啦,就是以前听爹说过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话,一时想起来,不觉好奇罢了。”顿了顿,茗妩怕甄应壹真的上岗上线的去回想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于是连忙又追问她这位新老子,“爹,您去过扬州吗?”
“怎么没去过。”甄应壹接过苏姨娘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茶又将茶杯递给苏姨娘,这才继续陪着闺女话家常,“咱家是金陵的望族,你娘怀上你的那年才来了这宝应县……”
当年嫡母在上,压得他们这些庶子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给父亲守孝的那三年,日子过得更是憋屈。后来分家了,竟然给了宝应县的产业。分家了,产业也分了,府里自然是住不得了。贾氏也是庶出,又是从京城嫁过来的,嫁妆里没有宅子,庄子这类值钱的陪嫁,他们搬出府来,在金陵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金陵居,大不易,又有嫡母压着不叫出头,他们夫妻二人一咬牙便收拾了家当来了这宝应县。
甄应壹一直觉得自己嫡母最会算计,这一次分家也更叫甄应壹看明白了自己嫡母那堪称漂亮的手段。
宝应县这边的产业全部加起来都不值多少银子,可这样的产业要是放在金陵城里,两三千两都未必买得下来。一样是产业,分给庶子的自然是越省钱越好。而且这宝应县远在大兴府,离金陵有两千多里,分家时想要提前看一看这边的产业都不方便。
及至出发后,贾氏才发现怀了身孕。两千多里地,一路走走停停的,他们终于在腊月里到了这宝应县,收拾收拾过了个仓促年,转年二月中,便生下了茗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