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注地看着,任由他帮自己穿上鞋子,系好鞋带,床沿上的床单不知不觉被他攥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好啦,我陪你一起上去,然后送你回家。”贺霄说。
突然,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对徐景辛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接起电话:“房总?”
徐景辛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上的苹果,侧过头假装不在意这个电话,但耳朵却伸得比兔子还长。
贺霄一边好笑地看着他,一边跟房总指挥说话。
渐渐地,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最后:“好,我知道了。”
就挂了电话。
徐景辛把手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不经意地问:“有事?”
贺霄反复考虑,终于说:“那个,老房来电话说,他们把账号交给奇特里卡警长之后,又重新对那段视频进行了研究,有警员提出手术台上的受害者除了惨叫好像还喊了什么话,他们就找了懂那门语言的人帮忙听了一下。”
“什么结果?”徐景辛追问。
贺霄颇有深意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一直在喊,尼桑。”
徐景辛惊讶地重复:“尼桑?”
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尼桑吗?
“对。”贺霄点头,“他喊的是,尼桑,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尼桑也出现在视频里了?”
“视频里其他人围在手术台前,应该都是医生和助理,就只有一个人可能充当中介的角色,也就是那个冲镜头炫耀证书的人,专案组怀疑就是他!”
徐景辛心里一阵惊喜,又慢慢变得不解。
他问:“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好像很愁?找九尾狐确认一下?”
贺霄把目光瞥向窗外。
徐景辛追问:“不去联络警长,让他发通缉令么?”
“小花。”贺霄轻柔地喊了一句,“这事你别管了,回家去吧。”
“我不回!”徐景辛生气了,“你什么意思!”
贺霄:“……”
正常来说,带无关人士去见犯罪嫌疑人不符合规定,但结果还是,两个人一起到了九楼病房。
当地警察自然不会拦着他们。
博拉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冷笑,嘀咕了一句“死基佬”。
贺霄眼角猛地缩了一下,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不经意”地按住他受伤的肋骨,疼得他当时惨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徐景辛吓了一跳。
他看出贺霄是故意的了:“贺霄,你干什么?注意形象!”
贺霄回头一呲牙:“失误!”
徐景辛无语。
他听不懂本地语言,尤其这个词他似乎从来没听到过,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九尾狐眼神里浓烈的恶意,八成是在骂人。
这次,为了照顾徐景辛,贺霄故意跟博拉用中文对话。
他掏出手机,翻出视频里那个男人的截图展示给博拉看:“认识么?”
博拉触电似的瞪圆了眼睛,又立刻把目光撇到一边,不吭声。
“我说过了,我们掌握了Organ很多事,你以为那些破烂黑客技术能拦得住我们伟大的网警同志?”
徐景辛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贺霄一点也没脸红,接着问:“他叫尼桑,是吧?”
博拉像是化作了一尊雕塑,就那么望着窗外的树梢,像是打定主意跟贺霄死磕。
“他叫尼桑,是一名中间人的角色,也在D市,对不对?”贺霄笑了一下,“工厂出了这么大的事,尼桑一定知道了,他不通知组织吗?他们为什么不来救你?”
徐景辛忍不住吐槽:“外面很多警察,他们实力不够吧?”
激将法对野蛮人来说格外好使,博拉闻言怒瞪徐景辛:“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实力吗?!”
“哦,你知道,可惜……”徐景辛撇撇嘴。
可惜还是被困在一家普通医院里。
“也许他只是一个弃子呢!”贺霄的语气充满嘲讽。
徐景辛:“对对对,你知道什么是弃子吗?博拉先生?”
贺霄:“啊,忘了人家是外国友人,这个词的意思是……哎?我也说不明白,等我上网查一下哈!”
说着就低头打开搜索引擎,慢吞吞地往上面敲字母,像是个初学智能机的老人家。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博拉眉心直跳,他的耐心在对方漫长的沉默中几乎被消耗殆尽。
他对警察的严密盘问早就有了准备,无论他们从哪个角度突袭,他都能应对自如,可是,居然来了两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等听贺霄一字一顿地给他念完“弃子”的通俗解释,他愤怒大喊:“组织肯定是有自己考量的!我愿意为组织牺牲!”
徐景辛跟贺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