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人还在奋力反抗,箭射光了,就在地上随便抓什么东西去丢;工事被破坏了,外面一层的死马被砸烂了,里面的就再牵出马来杀。
于是陆悬鱼这边的士兵看起来就可怜兮兮的,冲进去也不是,不冲也不是,每次看到冀州人杀一匹马,这群士兵就会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哀鸣。
……陆廉军队大管家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们穷是穷,但也不至于要这样穷给别人看。
……但话又说回来,这群冀州人也真是的!杀马当防御工事!那些战马!那都是战利品啊!
当陆悬鱼听说田豫到来,匆匆忙忙地跳下土台,跑过去迎接他时,她的这位大管家也在伸脖子望。
……但没有望她。
她都快跑到了,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跳下马。
“国让何必亲至!”陆悬鱼嚷道。
但田豫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将军,我看敌军之中升起了一面‘牵’字旗,不知那个武将姓甚名谁?”
陆悬鱼有点烦躁地搓搓脸,“抓了俘虏问过,那人叫牵招,在文丑手下管着乌桓突骑……”
她的话没说完,田豫的表情忽然崩了。
“这实不该啊!”他痛心疾首地嚷了起来,“牵招自幼家贫,何故如此决绝啊!”
第420章
打仗这种事,一定是有时间误差的,哪怕是自己的军队,只要分兵,就很难同时发起进攻。历史上很多农民起义约定某一时间,各地一起搞事,结果因为起兵时间不同,被官军分批击破,都可以作为明证。
太史慈对这一点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和教训的,当初他自告奋勇去打厌次,想水陆分兵同时到城下会合,然后摧枯拉朽,直接给袁谭的粮仓打爆,结果乘船的他到了,在陆地上走的分兵直到这一仗打完,才姗姗来迟。
……理由也很简单,平原国特别荒凉,因此北上厌次的路上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向导,大致方向虽然是正确的,但还是不免走了点弯路。
于是看到自家将军身受重伤,那位偏将泪雨倾盆,拔刀就准备学飞将军李广故事,被人好说歹说拦下时,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血印。
从此之后太史慈就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不管离得远近,打仗想一点时间误差都没有,约什么时辰开战就什么时辰开战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慎重的蹋顿根本没有在那个雾气蒙蒙的黎明时分来到前军营寨前,同他想象中的大军主力决战。他得等文丑那边送信过来,已经将后军的路给断了,两边一起包抄,然后才能动手,否则硬骨头他是不啃的。
……那根鱼刺还没下去!还在嗓子眼儿里提醒他!
他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先看一看自己的亲兵,再看一看骑兵,然后是步兵,他甚至连奴隶营也没有忽略掉,尽管那里臭气熏天,有许多人因为恶劣的生活环境而倒下,但这位大单于还是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在外面走了一圈。
“死了多少奴隶?”他问管着奴隶营的小头目。
后者计算了一会儿,“今日约有一百五十余人……”
“这么多!”蹋顿很想骂一句,但看看那个小头目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那里,将自己明光铮亮的髠头给他看,大单于又将骂人话咽下去了。
他的士兵不是袁公的冀州军,更不是陆廉的青州军,他很喜欢兵书与史书之中,那些汉人名将行军打仗的经验教训,但他想执行起来就特别的不容易。
比如他艰难的让自己的士兵将便溺之处与水源分开了,但他始终没办法让那些贵族们也如此要求自己的奴隶。
蹋顿又望了一眼那个渐渐弥漫着死亡臭味的营寨,决定重新将思绪放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决战。
他并没有等很久。
在他继续观望,继续等待的时候,陆廉麾下的几名武将已经带着兵离开了中军营。
他们的士兵走得很匆忙,脸上身上还有血,拎着刀的手有些滑腻,于是不得不在路边抓一块泥土搓一搓,洗一洗。
他们的早饭吃得也过早,因此经历过一场大战后立刻行军也让他们感到饥肠辘辘。
但前军营中已经备好了吃食,匆匆忙忙地摆到营外。他们这些日反复在营中点火,烧坏了好几口锅,因此那些粟米饭吃着就有点夹生,好在伙头兵又给每人加了一勺滚烫的肉汤,于是士兵们从腰间摘下自己那个可以用来称粮、喝水、吃饭,必要时还能当警示用的刁斗,排队打了这碗汤饭,边走边吃。
当士兵们走到蹋顿的大营前时,他们的饭已经吃完了。
那热乎乎的饭食已经落进了肚里,化为冲向四肢的热气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