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是指挥部这个月换的第三台座机了。德国军校系统化的素质教育很好地抑制住了克里斯蒂安打人的冲动,
但并没有很好的抑制住他骂人的冲动,他无辜的副官再次被他单独拎出来骂到狗血淋头。
沈平琛被克里斯蒂安那过于粗暴的言行举止吓退了一小步,默默揣紧怀里的档案袋,朝着一旁身着同款
军装,面容冷峻,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暴躁的另一位军官走去。
“长,长官”
沃尔纳抬眸一看,是个没有见过的新面孔,他思忖着上一个好像是被调去了苏州河。
“什么事?”
“闸北地区的阵亡名单送来了”
一听到闸北,沃尔纳放下笔,极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文件袋沉甸甸的,不看都知道死的全是半个月前
补过去的最后一批后备军。
“你去把今年新兵连的名单整理出来”
沈平琛一怔,担忧道,“长官是想让新兵支援前线?但是新兵连的训练还不是很到位”
“有什么问题吗?”
沃尔纳抬眼打量着桌前身形瘦弱的少年,他的面容还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岁,脸庞青涩,目光稚
嫩,在静默的审视之下渐渐变得局促而不安。
“我们的后方已经没有任何可供调配的后备人员存在了”
“可是没有制空权,没有制海权,地面的一切作战都将变得毫无意义。继续打下去,不是在消耗敌人,
而是在消耗我们自己,增援的目的又在哪里?”
少年黑亮的眼睛里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倔强,还未真正踏入战场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样完全劣势
的局面里让一波又一波的将士白白送命。
面对这样天真的发问,沃尔纳的回答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将双手交叠在下巴,静静凝视着少年漆黑的
瞳仁。
“士兵,这里是战场,一个为了战争才开辟的战场,撤退的命令一天不下,无谓的增援就一天不停。”
少年仿佛泄了气似的低垂下头颅,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关节攥的发白。半晌,他倏得抬头,目光
坚定地向沃尔纳敬了个礼。
“八十八师五二四团通信连沈平琛请求赶赴前线进行支援。”
租界以内日日过着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欧洲各国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观到底,上海战役苦苦维系了三个
多月,主力精锐近乎损失殆尽。
10月27日晚,退无可退的88师撤往上海郊外,负责掩护的五二四团在31日凌晨被允许进入英国租界,英
方没收了他们的武器并进行软禁。
11月8日晚,全线撤退的指令终于下达,半城喧嚣半城荒僻的上海自此陷入孤立阶段。敌军自北南下的
作战路线经由上海一役也被诱导成了自东往西更为错综复杂的局面。
白蓁蓁的母亲就死在8日残阳将近的黄昏里,轰炸点落在她的身旁,破碎的瓦片扎入心脉。她的手里还
捏着一封信,信上洋洋洒洒写满了一位母亲的叮嘱和一句迟到的生日祝福,收件人是她远在德国求学的独生
女儿。
12月13日,秦淮大雪纷扬,南京在短短的十三天里成了一座死城。人们目中所见并非是天边漫无边际的
雪白,而是遍地汩汩流动的血红,凝固在雪地里,刺的人双目发胀。
情报处的电报今天来了第三次,内容大致和与前两次一样,要求隶属帝国情报处的顾问军官尽快回国,
帝国不再需要他们收集远东的战况和情报。
“元首倒向了日本”
“我们得回国了,沃尔纳”
今天的克里斯蒂安一反常态的不再暴躁,得见于他的副官少挨了好几次骂。
“嗯”
良久,凝视着雪地出神的沃尔纳才出声应了一句,他的声线晦涩的像在沙粒里滚过一般。他没有做好回
国的准备,也没有开始收拾回国的行李,拿着一份刚受到的死亡通知在雪地里像个愚蠢的废物一样站了一
天。
回德国?他怎么回?
他让白蓁蓁的母亲死在上海的兵荒马乱,让白蓁蓁的父亲死在南京的大雪茫茫。她的国家被一群兽性毕
露的侵略者们踩踏到遍体鳞伤,而他的信仰、他的国家、他的元首统统在告诉他,在不久的未来,这个泯灭
人性的侵略者会成为他们祖国密不可分的战略盟友?
他拿什么身份面对白蓁蓁?一个厚颜无耻的帮凶?还是一个虚与委蛇的同伙?
作者有话要说:
太细致可能会被关小黑屋?于是潦潦草草听天由命,接下来可能,不太甜
第15章
白蓁蓁已经半年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了,七月份寄回去的还被退回来了。邮局说,找不到驿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