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铅,耗过一整天。
找不到资料的苏茜很失望,正准备离开。白蓁蓁趁着她收拾书房的档口,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客厅,捡
起掉落的钢笔,趴到桌上装睡。
苏茜重新将书房的门反锁起来,脚步声极轻,慢慢靠近客厅。白蓁蓁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苏茜坐回沙
发,拿起法语教材书翻看,神情专注,好似从未离开。
装了半个小时,白蓁蓁觉得差不多了。揉着惺忪睡眼起来,伸了伸懒腰,在旁静静看书的苏茜出声关
怀,“还好吗?你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
“有这么久嘛?”白蓁蓁惊讶地掩了掩唇,涨红了脸,“抱歉,耽误了苏茜小姐一下午”
“没关系,”苏茜上前,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为人师表独有的亲和,“如果太累了,今
天下午的课就到这里,我们明天再学”
“真的吗?”她露出惊喜的表情,看了一眼钟,四点,距离上课时间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她不禁问道,
“那苏茜小姐现在就要走了吗?要不要一起喝杯下午茶?”
苏茜微笑着婉拒了她,“不了,我今晚还有约。”
“是跟男友吗?”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苏茜的一脸羞涩。
“法国人吗?”白蓁蓁兴味盎然地问。苏茜的神色闪过细微考量,立刻又恢复成了一派轻松,“嗯——
是的”
“那一定很浪漫。”
白蓁蓁送她出了门,合上门以后又迅速跑到了二楼阳台,躲在落地窗后,看着那一袭灰色身影在走上大
路的前一秒,闪进了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高大的建筑物挡住了她接下去的行踪,白蓁蓁只隐约看到那个方
向靠近城郊,那里有一座废弃的货仓。
她回到一楼,再次搬出电话,写着号码的那张纸早被她扔了,但数字她烂熟于心,一只手拨动转盘,响
了没两声被沃尔纳接起。
“什么事?”
隔着滋滋的轻微电流,电话那头的声音一片平缓,仿佛天大的事都无法惊动。白蓁蓁把玩着手里的电话
线,没有直接点明话题,“巴黎教法语的老师有那么多,为什么独独选了最不专业的苏茜送过来?”
“她在巴黎长大”
“可她教的真的很烂,你给外边的鹦鹉撒点葵花籽,鸟教的都比她好”这种教学水平堪忧的语言教师,
放在中国,九年义务教育里活不过三天就得被开除。
“——没指望你认真学”
“她会撬锁,管不管?”
“不用管”
“那翻书房呢?”
“也不用管”
沃尔纳难道是要让她当一个耳聋眼瞎的工具人?
“那我要干嘛?”
“就像你平常做的那样,当个没脑子的花瓶就行”
???感觉有被冒犯到!她气冲冲的按下话筒,“挂了!再见!”
靠近城郊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仓库,空地上堆满枯叶,大门锈迹斑斑。其貌不扬的外观,木头地板脏乱
不堪的,底下藏着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窖,是犹太人在巴黎的据点之一。
酷热难耐的盛夏,仓库阴冷的像个冰窟,只穿着单薄制服的苏茜一进门便打了个寒颤。她搓搓手臂,熟
练地掀开一块稻草掩盖的木板,底下出现一段狭窄的阶梯。
地窖里没有电线,几盏简陋的油灯组成了全部的照明设施。四个具有明显犹太特征的人影围坐在一起,
组装枪械的声音不断响起。见是一身国防军女助手打扮的苏茜出现,四人均收起了警惕的表情,左侧黑发的
犹太姑娘先对她开了口。
“苏茜,你来的比昨天早”
“是的,房子里的小丫头今天想偷懒”
苏茜拢拢裙摆,坐在了一张空凳子上,毫不在乎上面的油污会弄脏这一身精致漂亮的德军制服。黑暗里
拨弄枪械的男人问了一句,“文件找到了吗?”
“没有,我找遍了书房”
“那究竟在哪?”这回一个二十五岁出头,一头卷发的年轻男子说话,他也是早上在亚历山大三世桥上
跳河救人的两名男子其中之一。
“我觉得还是军部的可能比较大,没有人会把上级部署的重要计划放在小情人家里”犹太姑娘的脸脏兮
兮的,眼睛却十足地亮。
“小情人?不,不对。房子里的那个丫头,地位绝对不止于此”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苏茜的第六感一
向很准。
嘲讽的声音来自她的右手边,说话的人长着一双狼一样凶狠的眼,自额角横贯的一条疤使他的五官略显
扭曲。“难道你想告诉我,房子没长大的小废物是德国佬捧在手心的未婚妻?”
“——艾利蒙,我希望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能意识到我也是个德国人”苏茜脸色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