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
秦扰清楚自己的情况,八年了,他都没有勇气去有私家车行驶的道路上开车。更不要说半个小时驶完那条超长隧道。
但如果不去,他就会一直在俱乐部里。俱乐部的老板副老板,全是纪舒与的兄弟。秦扰一点都不想跟那些人沾边。
他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忽然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王思又发了消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发现是古先生。
古先生是这一个月内,秦扰拉黑了所有人之后,唯一联系着的一个人。
——最近感觉好点没?
秦扰拿着手机,翻了个身,打字。
——好多了,但是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打算退会了,以后可能不会再骑车,也不能跟你一起去山上聊天了。
那边隔了一段时间,才发来一行字。
——为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这说来……话真的很长。
跟古先生交谈,秦扰总会不知不觉地收起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冷漠又坚硬的壳。
秦扰从纪舒与出轨开始讲。
一直讲到一个月前,他离开医院的的那一幕。
古先生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他不能开口说话的一部分原因。隔着网络,顾明台顶着古先生的名字,意外地得知了秦扰与纪舒与之间那段他不得而知的“密辛”。
秦扰以为古先生没有回话,是因为对方还没捋清其中缘由。他不知道的是,顾明台被气到一圈将玻璃茶几砸出几道清晰的裂缝。
纪舒与纪舒与纪舒与!
顾明台现在就想冲出去杀了他!
和别人有了孩子,其实是为了堵住他母亲的嘴?借腹生子竟能被他说成“我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纪舒与这个狡猾的骗子,从小时候到现在,一丁点都没有变。
顾明台用颤抖的手打字。
——明天你去吗。
——去。我得去。
秦扰回。
——我记得你说过,你出过意外,不敢在有私家车的道路上开车。
秦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轻咬着自己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被人关心,被人在意的感觉总能让他想到……顾明台。
秦扰垂下眼皮,心中抑制不住的思念像蚂蚁的口器,一点点咬在他的心尖上,不疼,但痒。他用力地眨眼,把顾明台的那张脸从他脑海中除去。
——我怕,但更怕再见到那群人,怕再跟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几点?
秦扰一愣,不知道古先生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他回。
——周日晚上七点。
秦扰说得很详细,因为他知道古先生既然这么问了,就肯定会来。
——我明天早十点在隧道口等你,我带着你先骑一圈熟悉环境。
——好。
打完最后一个字,秦扰的指关节像是生了锈一样,鼻尖酸涩,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古先生大概是他八年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原来,有朋友是这样的感觉。
被坚定的选择,被细致的关心。
秦扰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找出他跟王思的聊天记录,在那一长段的文字下面坚定地回了三个字。
“我会去。”
他的身后,仿佛不再是无尽的看不见的空洞,而是一堵可以倚靠的墙。
而现在,他跟纪舒与,是时候要做一次彻底的了断了。
晚上,秦扰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去理发店精心修剪了一次头发。拒绝了店长想要录视频发在微博上打版的请求,秦扰出了店门,独自一个人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直到将心里那些郁结的苦闷散尽之后,他才回去。
第二天,秦扰早早地就到了隧道口,他怀里抱着纯黑色头盔,身上穿了一件少年派的深灰色刺绣冲锋衣外套,将他的皮肤衬的格外白皙。
远远的,他就看见古先生在朝他招手。
古先生依旧是用头盔将自己的脸整个盖住,连挡风镜都不拨上去。秦扰早就习惯他这副神秘的打扮,走到他身边。
——坐我后面,带你飞。
“好。”秦扰没忍住笑了,抬起长腿,跨坐在机车后座。
——戴好头盔,搂着我的腰。
古先生反手递手机给秦扰看。
秦扰把头盔戴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古先生的腰。
古先生拧了油门,机车开始发出嗡鸣。他微微偏头,挡风镜反射着深紫色的光。
秦扰知道古先生想表达的意思,搂住他腰的力气有大了一些:“准备好了。”
机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隧道,因为惯性,秦扰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紧贴在古先生宽阔的后背。隧道里的车很多,连绵不断的照明灯带总会让人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