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母摇摇头道:“你真是无情。”
踩着拖鞋,初母走进了房间,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眼前。
初父丢下报纸,捏紧了手中的香烟,垂头沉思,终是不发一言。
_
裴云廷见证了这一切。
他跟着初浔而来,看见了他家中的相处氛围,就是个笨蛋也识得出问题,他身边的初浔,自家中出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上车时都差点绊倒,亏得裴云廷眼疾手快,接住了人。
“谢谢。”初浔对他说,他失神了,又忘记了裴云廷曾经的嘱咐。
但裴云廷没有计较,任由他去了,说不说谢谢,不再能影响他们的关系。
“坐稳。”裴云廷把他扶上车,然后绕进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裴云廷到底是提了出来,即使他心中有数,但他对初浔这些年和父亲的相处模式并不知情。
那太冷淡了。
不论发生了什么,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个男人陪伴初浔长大,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里对他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呢?是个人,心都该化了。
面对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Omega,裴云廷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对初浔冷淡,也许他对初浔带了喜欢的滤镜太重,可他理智地分析过后,还是败给了这个人的温柔,那身为初浔父亲的男人呢?怎么做到这么多年的疏离呢?
提起父亲,初浔的眉眼便再也没有抬起来过,他看着远方,看着窗外,回想着这些年的生活,只是叹了口气说:“父亲对我有成见。”
即使他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即使不知道父亲不冷不热的态度因为什么,初浔这些年心中都有了自己归结的原因,“或许因为我没有信息素吧……”
他不确定地说,他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那样了。
更何况,如果因为这个,他现在已经有了信息素,父亲为什么还是不对他说好话呢?
一句言不由衷的祝福也好啊。
裴云廷却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捏紧,低声说:“没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没有信息素,他是你父亲,不是钟家的任何人。”
初浔已经找不到原因,无奈道:“也许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他和哥哥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在小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父亲失望了吗?没有啊,从小到大,初浔自认为还算是听话啊。
他想不明白。
算了,都要离开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呢?初浔闭上眼睛,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裴云廷心中隐隐作痛,他很想一股脑全倒了,将他内心深处藏着的所有秘密,可是除了加强初浔对自我的怀疑,又有什么其他的用呢?
想到这里,裴云廷的手指收紧,他和初浔十指相扣,微小的力气是藏在不言之中的鼓励,初浔感受到了那份鼓励,他不喜欢让别人担心,便对裴云廷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车子开走了,初浔离开了家门。
第二天和裴云廷登机的时候,并未等来谁人的相送,他总是在幻想,站在机场的大厅,一步三回头,似乎要永远离开这个城市,天知道,他伤感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时,未看到那人的相送。
他终于心如死灰,和裴云廷坐上了飞往容城的飞机,蓝天白云,朗朗晴空,初浔的心情却阴云密布,他第一次远离生活了多年的城市,这里有温馨的记忆,也有不堪的过往,它们就将那样被留在晴空之下。
留在了记忆的匣子里。
他想,自己该远走高飞一次,为自己,为对方,做一次无拘无束的自己,像昨天晚上的小天鹅,为欣赏自己的人而盛放。
在最后一次,空姐提醒关机时,初浔正要放下手机,突然一声短信铃声传来,初浔想可能会是哥哥或母亲的来信,在打开这条短信之前,他并没有任何准备,于是才在看到那样平淡无奇的四个字时,瞬间湿了眼眶。
【一路平安。】
裴云廷注意到初浔异常的情绪,刚要问什么,便同他一起看向了手机屏幕,裴云廷停止了多言,只是安静地陪伴。
初浔的一滴热泪掉在了屏幕上,人能脆弱到什么地步吗?因为一声祝福而红了眼眶吗?那真是奇怪,人人都那样奇怪。
明明他们有时坚强到天塌下来都顶得住的。
初浔打下几个字,空姐已经来到了身边,初浔点击发送,放下了手机,他看到裴云廷柔情的目光,顿觉自己拥有了这个世界的所有。
他是如此幸福。
“小哭猫。”裴云廷抹掉他的眼泪,逗了他一声,这一次初浔就那样被逗笑了,他钻进裴云廷的怀里,感受温暖的拥抱,再不奢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