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外层世界除了日月,也并没有比阴祟世界更加正常,只是把那直白的杀戮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外衣,让他们变得富有了“礼”和“正义”,迷惑那些只能够在下层挣扎的人,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努力总会有回报,让他们相信自己的付出总会有得到,哪怕不是这辈子。
但是,下辈子,有多少人还能看到自己下辈子怎样呢?他们麻木地相信上层的人是投了好胎,而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那样的权势和富贵。
事实上,真的会有吗?
最后一战,南明并没有对上皇帝,无论什么时候让帝王跟小兵对战本身就是降低了格调,他光明正大地挑战,战胜了平南侯,然后就有了郑国公家的人,然后是郑国公的亲戚,然后是那些亲戚的朋友… …
皇城之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构成了一张脉络分明的大网,每一个人都有背景,无论是他的亲友还是师门,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样的车轮战下去,总有一天也会坚持不住的,如同蚁多咬死象一样。
何况,南明的能力并没有到象的程度,那些被他击败的人也从来没有死,只是损了些名声便足以让这些人恼羞成怒,再也容不得他这个污点的存在了。
最后的一战,是合围之战,他的连番胜利已经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这是个威胁,就应该斩落在未曾壮大之时。
“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子,竟然这么强。”
平南侯黑着脸,恭敬地垂下头,回答威严如初的陛下,习武之人,武道修为越高,越能长久地保持全盛的状态,陛下龙威三十年,如今还一如当初,还是那样深不可测。
“可能是李家余孽。”平南侯简单地说着,并没有解释李家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担得起一个“孽”字。
皇帝也没有问,他一心只想让自己的武道修为提升,至于其他,那些轻贱如蝼蚁般的性命,有必要放在眼中吗?
不只那些下层的人,便是眼前的平南侯,于他也不过是好用的刀,至于这把刀是斩落了什么人,还是被什么人斩落,只要不损伤到他,他完全不必理会更多,他的兵器库中还有更多的武器,不需要为其中的某一个斤斤计较。
“容他这般下去,岂不是乱了根基?”
皇帝的一句责问已经足以表明态度。
许多年了,很多人都知道武道是可以练的,但是那些好的功法秘籍掌握在上层的手中,那些修炼的资源,丹药灵物之类也掌握在上层的手中,下层的人对着那好像敞开的门望而生叹,可望而不可及,如同画梅止渴,却没有人能够拆穿。
自古奉行的愚民之策让民众的智慧只能够用在吃喝之上,他们想不到那么多,也没有时间想到更多,便是想到了又怎样呢?
难道因为这种不公而反抗吗?
他们并没有反抗的实力,徒劳的叫嚣也不过是让自己的生活更加恶劣,没有半分益处。
如今,看到有一个人,好像是个平民,凭借自己的武道修为战胜了平南侯,战胜了郑国公,战胜了许多他们以为永远不能战胜,好像天人一样的存在,围观的民众一日比一日多。
不仅仅是看那少年的胜利,还因为他无偿传下来的功法,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修炼功法,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眼中闪亮,或者,自己也能够摆脱这种困局,不再什么人都能欺压到头上。
反抗的意识就好像是火,一点点燃烧着心中的愤怒和希望。
皇帝已经到了归一境,在这个境界,他的精神能够感受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说那天空中回荡的气。
站在高高的楼阁之上向下望,皇城宛若尽收眼底,那个小小的擂台,最初只是闹市之中的普通台子,曾经当做贩卖罪奴的地方,曾经处斩过某些罪犯,曾经也曾在那里宣布某件事情,如今成了一个比武的擂台,只是登上这个擂台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除了那个少年。
那个最初普通的少年,如今也显得不普通了。
闹市离皇宫有些远,但皇帝的目光还是精准地定位了那个地方,因为上空回荡着的条条紫气,宛若旭日东升时候的辉煌。
眯起了眼睛看着看着,面容便沉了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气象,他都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朝上公侯哪一个不是自己亲封?哪一个折掉了不损自己的面子?
他或者可以不计较一把刀的得失,但他不能不想,若是整个武器库的刀都折了要怎样,他是仗着这些成皇,他们便是脚下的根基,若是有人想要毁掉这个根基,便是他的敌人,不容留情。
“是。”平南侯领命退去,没有得到训斥并不曾让他松一口气,这种情况才是最糟糕的,自己的办事能力被质疑,以后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