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有好多故事的,你要不要听,我还能讲很多。”两片草叶好像两条手臂,正在摆动着,希望挽留,然而它的手臂太短了,根本够不到小女孩儿的裙角。
“很多吗?”
小女孩儿的神色带了些犹豫,最后又缓缓放松了姿势,手肘架在膝上,干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托着腮说:“你讲吧,我听着。”
终于挽留下来小女孩儿的小草舞动了一下草叶,似乎是在犹豫,似乎是在思索,它的精神力中能够看到这一角屋檐之外的部分地方,好像它的天地就只有这么大,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小听众,实在是很想要挽留一下,它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不知道在苏醒之前的那些时候都是怎样度过的,作为一个子系统,它生命的起点就是在被唤醒的那一刻,在此之前的所有时间都是不存在的,而唤醒之后的生活又过得着实有些精彩,精彩到被弄出来,差点儿弄死都有些波澜壮阔… …
“哎,你还讲不讲啊,再不讲,我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呐。”
小女孩儿不耐烦地催促着,正是没什么耐心的时候,哪怕对这个明显的异类,她也没有因为好奇而多点儿耐心。
“讲讲讲,必须讲,我这不是要好好想想嘛,我的故事那么多,总要找一个合适的讲吧,不然你听了没意思,那多不好。”
小草急切地安抚。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小女孩儿放下了一个胳膊,悄然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等着它的故事。
“曾经,我有一个名字,叫做小毛球… …”
故事的第一句话就让小女孩儿忍不住笑得露出了“小黑洞”,碧绿的小草,说自己叫小毛球,还能更好笑一些吗?哪里来的这个名字?
“笑什么,我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若不是争斗失败,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算是捡回一条命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但,总还是活着的… …”
这一句话之中,最开始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后面就带着些落寞,它其实还不太懂这些感情的具体,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某些时候触及它们,那就好像一个个早就摆放在货架上的展示品,以为很遥远,真正触碰到,才发现其实就在手边儿。
小女孩儿还小,也不太明白这后半句中的感情,但她已经敏锐察觉到这并不是值得大笑的事情,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轻轻道了歉,让小草继续讲它的故事。
哦,不,不是小草,而是小毛球。
小草平复了一下心情,坚强地立着,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它真的有很多很多故事,关于庶女逆袭的故事,那些经典的案例,到底不是白看的,而它所经历的,又是很多人一生都无法触及的瑰丽。
面前的小听众一开始还在很认真地听着,后来就越来越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身为嫡女,她的立场,天然就跟庶女不同,何况家中已经有了极为受宠的要把她的位置都抢走的庶女了,她又怎么会对那些庶女的手段感同身受,只会渐渐为嫡女而觉得愤怒。
直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复最初因新奇而来的友好态度,愤愤然起身离开,并决定再也不来这个荒废的院落了。
她之后也的确没有机会再来,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失踪足够让很多人重视起她这个嫡女的存在,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漫不经心的换成了小心谨慎的,她再也没什么独处的时间了。
成长总是在不经意间擦去一些过往,渐渐地,她遗忘了那株特殊的小草,就好像那日的午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连同那些曾经的丑恶脸孔,一同被擦去。
学习了规矩,学习了女红,学习了掌家… …她要嫁人了,继母拉着她讲述那些嫁妆,早就说好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一说再说,不外是表现她的慈母心肠,几句好话的事情而已。
她看得透,好像忽然之间就看清了,明白了这些人背后的脸会是怎样,她对他们没什么奢望,就这样安安静静,维持面上的平静就好,旁的,她也不要。
门当户对,决定了她的未来总不至于太糟糕。
多少年后,她意外看到了新鲜的人参,上面的叶子还绿着,条条参须,似乎须臾之前还紧抓着泥土。
“这是人参的叶子?”
她轻轻触碰那小小的绿叶。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一丝丝熟悉,从记忆中找不到什么印证,却还是多看了两眼,有些在意。
“这等山野之物,夫人若是随便得见,可是福缘。”
谄媚的婆子说着并不好笑的话,脸上的笑容能攒成一朵菊花,心里憋着多少嘲讽,京中地界,哪里长得出山里的参,越是没见过越是要卖弄,真可谓是贵人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