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还差不多。”池镜总算心满意足了,扶着自己的双膝正要站起,“那咱们就走……”
“哎,这位小……”摆摊的女子见池镜坐了一阵子又要离开,只觉她看上去很有钱,想努力抓住机会卖伞,撵上来才注意到她打扮得是个妇人样子,身边还跟着个男子,便陪笑改口道,“夫人,您看……近日天色多变,您一看就是身娇体弱的贵人,淋了雨就不好了,让您官人快些给买把伞带上吧。”
郑景仁本就社恐,听见自己竟被当成太子妃的丈夫后,吓得头差点掉了,低眼红着脸小声解释说:“不,不不不,不是……”
池镜微微仰起头,望着硕大如银盆似的太阳,即刻表示不能再赞同:“嗯,你说得对,是挺多变的。”
“不过你认错了,这位、并不是我家官人。”池镜暗叹了句赵陵承那狗哔、怎么能跟正常人比,又瞥见女子背上还带着个没断奶的小孩时,心里一咯噔,没忍住好奇,“哎,你男人呢?就让一个人带孩子?”
女子温声一笑,年纪分明不大,眼角却已爬满了许多细纹,长叹了下后,才跟池镜语气平静地坦白说:“拙夫于去岁在妾身怀着身孕时,便染上恶疾病殁了,婆家见妾身生的是个女儿,便不认了,把妾身母女赶了出来,娘家也不肯收留……”
“妾身便只好用跟亡夫生前学来的手艺,做些油纸伞卖。”
女子长得干瘦黝黑,脸颊和眼窝凹陷,但背上的婴儿白嫩圆胖,她说出来这些话时也不见气馁,由头至尾都是笑意盈盈的,并不会叫人觉得有多凄惨。
“唔,这样啊。”池镜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悄然掏出赵陵承给她的荷包,从中挑出两粒大小合适的碎银子,“给我拿那把伞面画着九尾狐的吧,多出来的银子就别找了,天凉了,留着给自己跟孩子添件冬衣,打补丁的粗麻布怎么能御寒?”
“啊?好、好好好。”女子反应了下、登时满脸惊喜,双手捧着接过来银子,给池镜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夫人如此美貌又心善,想来夫人的官人必然也是英明神武,英俊倜傥的……”
“妾身定会日日祈福,愿夫人与您郎君身子康健,长长久久,子孙满堂。”
池镜听完最后两句,惊恐得手一哆嗦,嘴角都抽了抽:“你大……大可不必!”
这吓人呢怎么?
你要真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把银子全都收回来的!
“啊?什么?”女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着实不解,“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其实跟你无关,想到了点烦心事。”一被迫记起来赵陵承,池镜瞬间面露愁容,垮着小脸、摆摆手转过身去,“走了,哎、走了!”
女子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送着池镜的身影远走,心里也不自觉为她感到烦忧:
这么美貌又心善的小娘子,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愁成这副样子?
还能为什么?那肯定是家里的夫君要纳妾啊!
女子尽管没当过、但两条腿的高门权贵还是见过不少的,心知像他们这样的家世,府里没个三妻四妾,日子都是过不下去的。
只没想到像这样看上去完美无瑕的夫人,也会有不长眼的男人不珍惜,还想着纳妾,让她郁郁寡欢、伤心难过。
女子暗暗下定决心,等今晚回家之后,非得好好拜一拜,求菩萨保佑,让这位夫人跟她的官人务必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
*
池镜垂眸瞅瞅荷包上干涸的血迹,伸手抚了抚,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问着身侧的郑景仁:“对了,太子殿下的手,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而郑景仁不过动了动唇瓣,依旧走在池镜三步之外,并没有开口。
池镜:“……”
呔,差点忘了,她已经让这个老实孩子禁言闭嘴了!
“不碍事的。”池镜耐着性子提醒,“我问你的话,你可以答的。”
“哦,末将遵命。”郑景仁再度沉思了下,这事本来挺复杂,但他似在考虑一个尽量少说点话,也能够让池镜听懂的办法,“这……”
“太子少傅……在朝堂上冒犯了陛下,气得陛下龙颜大怒、当众拔剑,太子殿下为了护住太子少傅、以手握住剑刃,才伤到的。”
池镜:“……”
好家伙,果然言简意赅、她确实不太能听懂。
“太……太子殿下有吩咐,朝堂上的事,少讲给太子妃听,殿下怕太子妃会听不懂,伤……伤脑子。殿下还说,还说太子妃若是关心殿下、问起殿下的伤势,便让末将转告太子妃,殿下的伤势并无大碍也不会被废,太子妃不必担心,尽管老实……不不不,安心待在东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