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铃原先也想带走小妖鬼,只是小妖鬼是男孩儿,最终被那家人强行留下,说是要他来传递香火。”
“小妖鬼也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大,只是中途他的家中人少不得与他诉说他娘亲对他的抛弃,大约是因此生恨。”
“原是这般。”崔辰安点点头,侧眸看向师姐那小巧的耳尖,“我会同姐姐说的。”
大概讲述完了渠铃的描述,青鹤叹息了一声,感慨道:“先前我还以为会是暴君李荀嗣抛妻弃子,没想到兜兜转转,他居然是一个纯粹无辜的好人。”
目光一落到师姐那耳尖上,崔辰安便开始心不在焉了起来。
总归通讯水镜是瞧不见他的。于是崔辰安便忍不住抬起手来,将师姐耳侧的碎发拨弄到了耳后。
他终于是看见了姐姐耳朵的全貌。白皙小巧,温润如玉。若是姐姐耳垂上能够有些什么宝石珍珠当饰品,应当会是很好看吧?
崔辰安的手指落在了池珞的耳尖,像是蝴蝶落在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上。
那头通讯水镜里的青鹤还在说着:
“人人都说暴君李荀嗣逼迫先皇下召自请退位,还残害兄长,谋害兄长的先生,都说他不仁不孝不悌不义。”
“却不知道这世人眼中的暴君,在渠铃跟前竟是这般的识书知礼、通书达礼,分明已然对渠铃动心,在渠铃未答应嫁给他之时,却也从未动用那些阴谋诡计、肮脏心思。反而是谦和有礼、循规蹈矩。在渠铃未曾和离时,对待她也从不逾矩。”
崔辰安的指尖一顿。冰凉的手指尚且是顺着池珞的耳廓,很难说是“从不逾矩”。
再想想他方才对师姐的行为举止。崔辰安的指尖敛了敛,俨然是回忆起来了方才师姐唇角的柔软。
从不逾矩。
呵。
无意间这个词怎么就溜进了耳朵里?
总归姐姐是不会记得这段事情的,就算姐姐是真的记起来了,他崔辰安也会将装傻装无辜贯彻到底。
问就是见姐姐难受得紧,便顺水推舟,意图帮姐姐一把罢了。
就算被揭穿,大不了便被姐姐指责一番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就乐意看别人指责他、厌恶他、讨厌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鄜鄜说的对极了。”那头的青鹤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鄜鄜曾经说过,看人不能过于以貌取人。”
“姐姐说过什么?”崔辰安鸦羽一扬,点漆般的眼眸蓦地被点上明妍的色彩。
不能以貌取人?
自知自己容貌极盛的崔辰安眼皮一撩,心上也跟着一跳,忽而察觉到了什么。
“鄜鄜前些日子说的。我问她为什么不猜测是李荀嗣抛妻弃子呢?鄜鄜告诉我,我们不能单单因着一个人在外界的风评就妄下定论。”
“鄜鄜说,别看有些人光风霁月、一身正气,实则不过是衣冠禽兽,专干一些败类才做的事情。”
衣冠禽兽。
败类。
崔辰安忍不住弯起唇角来,几乎能够想象出姐姐说这话时,眼眸里的坚定与认真。
定然会是一副干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模样。
被戳中笑点的崔辰安轻笑了一声。
“鄜鄜还说,不要以一个人的出身论长短。别看一些人出身仙界名门世家,饱读诗书礼仪,实际上完全是白瞎,全然视礼节礼数为无物。”
出身崔家的崔辰安不由得舔了舔唇,唇上的回甘似乎尚在。
他如今是仙门小师弟,身上的衣料精贵细致,上边绣着的暗纹也是精美好看得很。瞧着便是知书达礼的仙二代弟弟。
思及此处,崔辰安又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彻底笑弯了腰。
不仁不孝不悌不义。
字字不在他,句句皆是他。
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好大一盘棋。】系统斜睨了池珞一眼,【什么时候的事情?平日里和青鹤说体己话的时候?你真是一句废话都不白聊是吧?】
可怜兮兮的瑞鹿少女眼前什么也瞧不见,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弯了弯唇角,复而隐下。
她什么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一定是戳中了崔辰安,不然他怎么气息散乱得很,显而易见的将青鹤口中的话听了进去。
礼数啊礼节啊。
这些刻意用来束缚崔辰安的枷锁。
师姐呀,大师姐。
这个也是。
这几个枷锁就会像是大山一样压在崔辰安的心上,直接压制着崔辰安,压到极限。
按照崔辰安的性子,他当真会好好恪守这些方方圆圆的规矩东西吗?狼崽子就算是当成乖狗勾养了再久,也会是狼崽子。
他生来的反骨本身就是不可能被这么简单轻松地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