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出门的瑞鹿是个老一辈的瑞鹿,他分明临走出门时对旁人说,他只是去摘一个果子……”
崔辰安压抑着眼尾欲挑起的恶劣气息。
“结果他被找到的时候,自己的脑袋变成了果子,美丽如同梅花枝的鹿角也被染成了如同那果子一般的血色,上头还系上了一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少年的音色有些懒音,念起这些话的时候颇为诡异。
瑞鹿师姐一张圣洁无瑕的脸上霎时失了颜色,鸦羽也跟着一颤。
像是蝴蝶被惊扰着扑闪着翅膀。
“第二个出门的瑞鹿是一个温柔慈祥的老妪,她出神农谷的那天,只说是想要出门去散散步,看看谷外的晚霞。”
“结果她被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化为了原型,瑞鹿的躯体被高高地悬挂于夜空之中,绽放成了灿烂的烟花。烟花的星子撒了满天,散在了神农谷。”
“不知情的年幼瑞鹿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欢欣地拍着掌,吵吵嚷嚷地和父母讲还要再看更好看的烟花。”
崔辰安把这样的事情念得就像是睡前故事那样温柔。但是那张脸的神色却是干净无辜。
隔着李荀嗣那张皮,池珞都能恍惚看到他本身那张昳丽得过分的面容上,流露出无辜脆弱的神色。
下敛着的眼尾流曳,又恰到好处地藏住他眼中蛰伏着的病态。
那是他惯用的神色姿态。
崔辰安温柔地注视着池珞,看着她肢体上的动作一点点地僵硬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刚的随意舒展。
“来,姐姐,地上凉,我们起来些。”崔辰安凑到池珞耳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挽起池珞起身。
那双眼眸弯弯着,藏着月牙似的,却悄然窥伺着池珞。
他亲昵着搂着师姐的胳膊,身上衣料的阴凉阵阵,像是夜中狩猎的狼。
眼中耀着幽幽绿光。
与其说是他在扶着师姐起身,不若说他是在近乎于胁迫着师姐起身。重量大都是放在了崔辰安的身上。
池珞鸦发上的白玉流苏发出叮当的声响,在一片安静中格外明显。
她藏在鸦发中的耳尖也随之露了出来,像是脆弱的花骨朵,含着花瓣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的声线颤颤。
同类遭受迫害刺激到了池珞。
这个消息气得她眼眶发红,但是她依旧是在尽量克制着自己身上的怒意,尽力克制着瑞鹿本能的恐惧颤抖。
“我是不是不该和姐姐说这些?”崔辰安像是被池珞的状态惊到了,“姐姐,你怎么样了?”
他搀扶起池珞,但是始终让池珞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池珞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声线颤颤:“还有呢?”
崔辰安眼尾一撩,继续道:“听说,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针对瑞鹿。那人还放言……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瑞鹿。这次的瑞鹿将会被他抽了筋,扒了皮,做成上好的美人鼓。”
“美人鼓”三字轻飘飘地落在池珞身上,带着似是而非的暗指意味。
“怎么会有这种人!”
池珞看样子是真的动怒了,她开始试图咒骂。只是骂人的词汇量究竟是太少了,到底还是只憋出几个词:
“这是个心性变态的疯子!恶人!”
疯子。
恶人。
瑞鹿连骂人都是这么干净。
崔辰安眼眸一弯,眼尾难得地悄然跃上愉悦。像是一只被顺毛一撸到底的猫。
当真是愉悦至极。
“姐姐说的极是。”他发自心扉地附和着,“这人心性扭曲,姐姐要注意安全才是。”
冰凉的指尖掠过池珞的指尖。
似是在说:当心被做成美人鼓。
“只是。”崔辰安一个转折,幽幽道,“现在很多人怀疑,这事是崔氏遗孤干的。”
崔氏遗孤,只有崔辰安。
池珞倏地抬头,眼眸直直地看向他。
“当年南平水一战,崔家与瑞鹿世家一同抵御邪魔。崔家率先孤身去营救南平水众生,却被生生困死在邪魔围城之中。崔氏三千嫡枝只余一人。”崔辰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各个门派统一的说辞是瑞鹿判断失误,故而没有将崔家急需后援的消息上报。”
“只是这事疑点颇多,也有不少散修幸存者说是瑞鹿知情不报,故意拖死了崔家。”
崔辰安一双眼眸小狗似的可怜兮兮,他一偏脑袋,额前碎发随着一翘,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来。
“所以师姐,现在很多人怀疑这件事是我干的。他们怀疑是我在报复瑞鹿。”
这话说的轻柔小心,像是一只小狗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拽了你衣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