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师兄。”池珞的声音哽咽,“我终于是找到机会来联系你了。师兄,我有办法从春深台里逃出来,只是兴许还需要你的接应。”
“阿珞师妹?”水镜对面的温似旻也很是意外。
“温师兄,情况紧急,崔辰安他快要回来了,其他的事情我之后再与你细细说来。”仓促地说完了这句话,池珞将自己通讯水镜的屏幕一熄。
她最后远远地看了崔辰安一眼,而后便仰头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池珞对春深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对她来说,春深台与其说是一个牢笼,不如说是一个华贵些的散心地点。池珞在这之中完全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进出自由。
比如说现在,她就想走了。
伪装成藤蔓的硕大法器承接住从窗台上落下的池珞,将她包裹成翠绿色的茧,然后令得她彻底被吞没在一片葳蕤之中。
“再见,小师弟。”她留下一句。
……
崔辰安推门而入之前,便隐隐察觉到了不对。这屋中似乎是太过安静了,甚至没有听到姐姐脚踝上铃铛的清脆响声。
崔辰安抱着的那束山茶花尚且还是一束可爱的花骨朵,上边还沾着晨间的朝露。
他怀揣着期待与忐忑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与他所幻想的截然不同。
华贵偌大的屋中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崔辰安先前抱回来的山茶花的残枝败叶。
而在那窗台之上,血水混杂着雪水,已然是化成了一摊难以入眼的污垢。他送给姐姐的那月牙手链则是被随意地丢弃在了污垢之中。
一看便让人猜得到:被困在春深台中的小鹿从来就没有对囚禁她的狼崽心软。她甚至是宁愿负伤流血,也要逃脱出这华美的牢笼。
只那么一眼,原先还鲜明活泼的少年,眼眸之中昳丽秾丽的光彩便潮水般褪去。
姐姐逃了。
失去光彩的少年就像是一个黑白两色的傀儡,他生得一如既往的漂亮精致,白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崔辰安的指骨攥白,手中攥着的这束山茶花也逐渐覆盖上了落雪,令得这花儿也逐渐枯萎凋谢。
“姐姐,你又骗我……”
声线软得像是一只红了眼眶的狼崽。
“姐姐,你又骗我。”
声线冷得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
少年的皂靴上前几步来,径直踏在了窗台边上那雪水血水凝成落成的一摊污垢上。
他抱着这束枯死的山茶花,缓缓俯下身来,全然视雪水血水于无物。
他伸出手来,白到有些过分的手如玉一般好看,与肮脏的血水雪水掺杂物碰撞出了鲜明的对比。
而那如玉的手却依恋地触碰着落于污垢中的月牙手链,像是蝴蝶俯身亲吻着落花。
“姐姐,你怎么还敢跑呢?真的不担心下一回,我会打断你的腿吗?”
带着薄茧的指尖撩起那月牙手链,月牙饰品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锁链叮当。
血水与雪水也顺着手链往下——
“嘀嗒”。
“嘀嗒”。
“姐姐,我会再将你抓回来的。”
“然后,我不会再给姐姐机会逃跑了,我会将姐姐永远永远地锁着,让我们永远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少年秾丽的眉眼间弯起病态的笑来,璀璨如荼靡花开。
第52章 、激怒小师弟
弯而漂亮的鹿角咔嚓一声, 应声折断,微弱的闷哼声也跟着响起。
月下此时正独坐着一个美人,鸦色的长发沾染上了斑斑血色,一张小脸苍白-精致, 却是依旧如松一般绷直了腰板。
“不杀了她吗?她可是极其罕见的瑞鹿啊, 她的鲜血她的鹿角可不止是治愈的神物, 更是破阵上好的材料啊。”邪魔蛊惑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响起,法阵的魔气也随之浓郁, “尤其是心头血。”
四周皆是凄厉的惨叫声。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无垢君?”
“啊,差点忘记了,这可是无垢君的同门师妹呢, 杀戮同门,你们正派最唾弃这些吧?”
“或者说, 你是在心疼你的亲亲师妹……还是在心疼你无垢的名声?”
邪魔字字诛心。
温似旻唇角微抖。
邪魔口中的一字一句,都犹如千钧的石头,砸在他持剑的手上。
颤抖着的剑尖摇摇晃晃地指向面前的美人,剑尖犹疑不定, 飘忽出诡异的轨迹。
在一片愈发凄惨的叫声和闷哼声中, 剑尖反光出熠熠而冰凉的光彩。冷得像是月光。
美人抬起眼眸, 定定地看了眼自己的师兄。她的指尖颤抖地挪到阵眼上, 复而耷拉了下来。
像是林中的小鹿被荆棘刺穿, 眸中光彩渐渐黯淡,自此了无声息。
瑞鹿的鲜血汩汩流下, 淌进到了阵眼之中, 邪魔的杀阵自此山崩地裂, 原先不见天日的大阵终于窥见了一丝天光, 而后这天光终究是四散开来,迸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