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不知道,艾夏更是不知道。
于是,此话刚落,两人一墓就陷入了死寂。
纪风是习惯安静的,可此时的安静却让他有点难以忍受。
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话题。
无论哪个话题,放在此时的情形下,都略显诡异。
想一想,他自己也是对自己很无奈了,二话不说把人带到公墓,直到现在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艾夏不揪着他打都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可是不说话,貌似更加诡异,尤其是女孩仰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过了半晌,纪风用拳头抵唇,轻轻的咳了一声。
“这个老狐狸,真是越老越迷信了。”纪风道,垂眸盯着墓前那一沓纸钱。
说着,半蹲下身收拾苏栎留下的东西。
他的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做的,不一会,石碑前就空出了一方空地,干干净净。
艾夏低头看着男生的后脑勺,忽的记起原来看过鬼片后和纪风的对话。
——纪风曾说过,他不信命运,亦不相信鬼神。
当时两个人徜徉在夏市的街道,气氛暧昧,话题也聊得悠闲。
可放在眼下这种环境下——
艾夏觉得有碍神明。
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出现点什么超自然的生物,告诫他们非礼勿言。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中途纪风扭转脖颈,抬头看了她一眼。
艾夏的眼睛大,在无意掩饰内心时任何情绪都会被放大几倍。此时她并不算惊恐,但落在纪风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纪风又咳了一声,“这里只是一个衣冠冢,我妈的骨灰早就抛到了海里。是她留下的遗愿。”
“海?”艾夏怔怔的望了眼纪风。
提到海,总是会让她心生向往。
虽然辗转多地,可艾夏始终未曾见过真正的海。
东市所谓的海,只不过是挂了个名头。
“对。”纪风点了点头。
“她说这辈子被圈禁够了,如果有下辈子想要做一条鱼,不需要活很久,自由自在就好。”
他说着,正巧一片银杏叶飞扬落下,晃晃悠悠的,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艾夏下意识的抬手,把那片叶子拿了下来。
心形的叶子,泛着点黄,散发着缕缕草木清香。
像极了男生身上的味道。
“可是,人哪有什么下辈子呢?”他重新低下头低声喃喃,错过了艾夏上扬的嘴角。
纪风的声音太低,被风吹过引发的沙沙声压了下去,艾夏没有听到,她把树叶攥在手心里,柔声道,“阿姨大概已经完成了她的心愿吧,她在用这片叶子告诉你呢。”
“是吗?”纪风愣怔了下,转头看向艾夏。
除了吴阳刚离开那会,纪风他想不开,不肯来,后来这么多年,这样的场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也就是现在,若是再过几个月,不消他在这里坐上一会,银杏树叶就会落满头。
可同样的场景,女孩就是有本事解说的浪漫。
倒显的他不解风情。
见男生偏过头看她,艾夏连忙点头。
纪风扫了眼墓碑上笑容张扬的女人,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艾夏不敢打扰他,也蹲下身,同他一并坐着,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莫名感觉挺好。
终了,纪风也没有鼓足勇气分享秘密。
他对自己很是失望,连话都少了,只埋着头,一心一意的摆弄苏栎带来的祭品。本来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此时又摆了出来,这一摞那一叠,看样子非要摆出个花样。
只有那厚厚的一叠冥币,他始终未动。
夜太黑了,艾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莫名觉得纪风情绪不太好。
虽然她知道凡是人来祭拜亲人心情都不会很好,但她感觉纪风的情绪还是有不一样的。
在纪风努力寻找话题的时候,她也在努力寻觅。
这一方面,她可比纪风要强太多了,等到看着男生翻来覆去的摆弄第二道碟子里的甜话梅时,艾夏抿了抿嘴。
坐得久了,她觉得有点冷,抬手紧了紧衣领,悄悄偏头瞥了眼身边的男生。
男生只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衣,衣料不算厚,隐隐透出里面黑色的T恤。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发梢,他竟也不觉得冷。
艾夏撇了撇嘴,抬起胳膊捅了捅男生,“哎。”
纪风正埋着头专心摆弄手里的祭品。苏栎带的零食多是甜品,他想应该是因为他和吴阳初见面时吴阳给他的那一颗糖所致。
而事实上,纪风的印象里他母亲吴阳并不喜欢吃甜食。
“怎么了?”纪风用眼神问她。
“那个。”艾夏眼睛转了转,双腿在身前并拢,手肘架在膝盖上,手背支着下巴,偏起头,“我听栎叔说,风哥你是外貌协会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