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没有说话,他捂着嘴巴,怕自己哽咽的哭声脱口而出。
玲子低下头,说道:“柱间大人……这是伤心过度。”
“母亲……别难过,还是先喝药吧。”晴树跪坐在柱间的旁边,将汤药吹凉,放到柱间的唇边。柱间靠着他,喝了几口汤药之后,便撇过头。
那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泛开,让柱间说不出的难受。晴树看着柱间,将汤药放到一边,柱间下意识抓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晴树拍着柱间的手,询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他看着柱间的神情,宽慰着柱间,“母亲,好好休息。”
柱间还有些不安,他看着辉夜,想到那两具埋下的棺木。小鹤死了,他不能让晴树也步了他们的后尘。他不说话,只是拉着晴树的手,晴树看着他这几日因为没有睡好而布着血丝的眼睛,说道:“母亲,把药喝完,好好睡吧。”
“晴树,今晚就在这里睡下吧。”柱间说道。
晴树看着柱间,最后缓缓点头道:“好吧,那母亲先把药喝完吧。”他喂了柱间汤药,就让侍女进来替自己铺床,柱间睡在屏风之内,他便隔着屏风陪伴着柱间。
听着屏风外的呼吸声,柱间这才觉得心里踏实许多,至少晴树在这里。
药渐渐发挥起作用,柱间因为难以抵抗的睡意而渐渐睡去。睡在屏风外的晴树听着柱间恢复平缓的呼吸,慢慢坐起身。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只在拉开门扉的时候,有些微的声响。走出房间的晴树,眼神冷得如同冰一样。
在夜幕的遮掩下,玲子揣着怀中的盒子来到林中。这里距离木叶并不远,只是相当的隐蔽,漆黑的夜里,林中的路难走,玲子不免摔了几次,她心中默数着经过的树木,当快要临近约定的位置时,她停下脚步,月夜下戴着眼罩的辉夜正靠在树上,朝她望了一眼之后,玲子浑身战栗。
她觉得辉夜如今太过陌生了。
这种陌生感,是从昨天看到辉夜时就有的感觉——她就是在那时得到那个要求给柱间的盒子。
因为宅子里人心惶惶,她不得不承担起比以往更繁重的工作,一方面安抚人心,一方面替主人家筹备着守孝时的一应物品。当经过巷子的时候,她感觉到后颈一疼,醒来的时候,面前就站着戴着眼罩的辉夜。
她从来没有见过辉夜那么差的脸色,血色从他的脸上失去,她找不到过去疼爱的那个孩子的影子。但是,她也仍然相信,辉夜掳走她,一定是有事情要求她做。
然后,她就得到了那个盒子,她不敢打开它,只是没有拿正,就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滚动着,那感觉让玲子只觉得浑身战栗。
“将这个交给母亲。如果母亲收下了,就代表他原谅了我。”那时,辉夜轻声说着,“母亲从来都是最疼爱我的,对吗?”说着,辉夜用仅存的那只眼睛看着她,而她只能点头。
尽管她的内心是否定的。
得到她答复的辉夜轻轻的笑了,如果不是瞎了只眼睛,他弯起的眼睛仿佛还是那个俊美的青年。
回想那个神态的辉夜,让玲子有哭泣的冲动。
“母亲收下了吗?”辉夜的问话打断了玲子的回忆,这让她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玲子的手颤抖得伸向怀中,看到她的动作,辉夜苍白的脸失去了最后的血色。然后,他看到匣子被玲子掏出,她送到辉夜的手上,不敢多说一句话。辉夜看着被退回的匣子,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看着不安的玲子,最终说道:“所以,他不原谅我?母亲,他对你说了什么?”
玲子摇了摇头,不敢说。
辉夜脸色一变,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用仅剩的那只眼看着她:“你告诉我!”他的眼睛在此时变成了轮回眼,那漩涡一样的瞳孔让玲子心生惶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辉夜会变成这样?
她被捏得脸色苍白,低下头,说出柱间讲的话:“柱间大人说,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也完全不想再见到你,这东西……他不会收。”
辉夜看着玲子,那张脸上的神情眨眼间变得疯狂,他一把推开了玲子,看着手中的匣子,放声狂笑起来:“母亲,他竟然记恨我,这眼睛……是父亲的东西,他为什么不收!他难道就这么爱那个畜生吗?!”辉夜的笑声回荡在漆黑的林中,那状似癫狂的样子让玲子难受得厉害。
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辉夜少爷,柱间大人并没有那么无情!他虽然没有收下这东西,可是……您却可以远走高飞,他会为您承担下所有的罪责的!”
哪怕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她也不希望辉夜错过这点,她希望辉夜能够明白柱间的矛盾,明白柱间在他做下这累累血案后仍然留存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