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床,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他有些站立不稳。
沈言婳一把扶住他,忙道:“阿羡,莲花坞没事,江家没事,江宗主、虞夫人、阿离他们都在。梦是假的,这里才是真的。”
“那你呢?”魏无羡反手抓住她,“沈姐姐,你又是谁?”
沈言婳僵在了原地,她早就知道,如果魏无羡有一天知道了一切,必然会发现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毕竟,两个世界会出现截然相反的结局,就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人——她。
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到命运的存在。她半生都在与自己的种族天性抗争,可其实她这半生却正是活在了谎言中。
从她进入江家开始,她的人生就围绕着谎言开始了。以至于时至今日,她仍是不得不用谎言来解释自己的存在。
她慢慢握住他的手,“你猜得到,是吗?”
魏无羡抽出了自己的手,直视着她,“你不是现世之人。”
“对。”沈言婳承认。
“那你究竟是谁?为何出现在江家,为何帮助我们?”魏无羡问道。
沈言婳垂眸,“我只是,一缕不属于这里的游魂。”
她再次抬头看向魏无羡时,心中已然抛开了束缚。她不可能对魏无羡说出实话的,那么,就说一个让他可以接受,甚至让他感到好受的谎话好了。
天生的种族优势让她在放下芥蒂以后,能够极其轻易地让人信服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确实受过江家人的恩惠,但不是你与江澄,而是金凌。”
魏无羡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金凌?”
“对。”沈言婳颔首,“我遇到金凌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岁了。”
魏无羡明白了过来,“你说的是……前世?”
“是,可以这么理解。”沈言婳道:“当时我负伤难行,所幸有金凌搭救。他待我极好,我自是要报恩的。”
“金凌虽已成年,在我看来却仍是个孩子。那时他已经是金家的宗主,可他每日过得并不开心,只因偌大的金家,竟无一人能让他交心。”
“后来我无意间得知,金凌曾有一灵犬名唤‘仙子’,却在一次夜猎中为护主而牺牲了。从那以后,金凌就愈发不开心了。”
她脸上浮现温柔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
“我的出现对那时的金凌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慰藉,在我知晓此时之时,我便决定要一生陪伴他。”
“可是后来,一次我陪伴金凌夜猎时,跑着跑着,竟是无意间跌落到一寒潭中。再次醒来时,我就来了这里。”
沈言婳定定地看着他,“我陪伴阿凌数年,我知晓他生平唯一憾事便是他的父母二人。我不知道为何我会来到此处,可我既然来了,又如何能让悲剧再一次重演。”
魏无羡的心脏阵阵的抽痛着,为那个世界的金凌心痛。他只是在梦中看到都无法接受,那亲身体会爹娘死去的金凌,又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按住额角,满目痛苦,“是我不好,是我害的金凌一出生就没了父母,都是我的错。”
沈言婳长叹一声,不管是否出于本心,魏无羡害了江厌离夫妇,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轻轻拍着魏无羡的肩膀,安慰道:“阿羡,不管那是前世也好,还是梦境也罢,终究都是虚幻的。事实就是,他们都活着,所有不该死去的人,他们都还活着。”
“既然如此,你就无需为那些未曾发生的事情自责了。”
魏无羡蹙着眉点了点头,沈言婳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这么快接受,也不强求。
为了不让他总想这些,也因为她心里确实有疑惑,她问道:“阿羡,你只梦到了这些吗?没有梦到别的什么?”
她这话一出,魏无羡愣了下,随即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梦到了蓝湛。”
沈言婳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想到沈言婳之前的言行,此时此刻,魏无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姐姐,你早就知道了是吧?还算姻缘呢,什么命定之人,你明明就是按照蓝湛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吧!”魏无羡愤愤道。
沈言婳不置可否,“那我可曾说错?不是命定之人吗?”
魏无羡看到前世的一切,脸皮都跟着变厚了。左右不管前世今生,他和蓝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还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他嬉笑道:“好吧,算你说的对。”
“对了,”沈言婳突然想起来,“我险些忘了,含光君还不知道你醒来的消息呢,我去和他说一声。”
“啊?”魏无羡惊叫一声,“蓝湛在莲花坞?”
“对啊。”沈言婳道:“你不明原因的昏迷,医师们看过都说你没事,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让你待在金家,就带你回了莲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