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铭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才看见韩夏就愣了愣。
韩夏不是有什么都挂在脸上的人,但他太了解韩夏,他看出来这人的心情属实不太好,虽然韩夏向来精力旺盛,看不出太多的疲惫。
“怎么了?你特么深更半夜的不回家跑这儿来。”林海铭伸手接过韩夏递过来的啤酒,用牙齿撬开瓶封灌了一口。
韩夏偏头看了林海铭一眼,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午生硬地憋出一句:“白冬在外面有人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林海铭原本含了一口啤酒准备咽,一听他这话,噗地一声直接把酒喷了出来,稀里哗啦地洒了自己一身,方向盘上全是酒液。
他忙揪了几张抽纸擦了擦方向盘,又抹了几把衣服。
韩夏皱着眉看着被弄脏的方向盘,原本就泛着恶心又添上了洁癖的发作,他下意识就紧了紧拳头。
“不是……你没事儿吧。”林海铭边擦边说。
“我亲眼看到的。”韩夏转过头看向车外,拳头渐渐地松开。
林海铭收拾完了一片狼藉,看着韩夏,指了指他:“你知道吗?你说你是个女的我都信,但你说白冬外边儿有人我不信。”
韩夏:“……”
“要么是你看错了,要么……就特么是你看错了。”林海铭把几个擦了酒的卫生纸团摁进车门旁的小槽。
“别他妈往那儿放。”韩夏的拳头又忍不住攥了起来。
林海铭大手一挥把那几个纸团揪了出来捏在手里把玩:“哎,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夏夜的凌晨有些微风,敞篷的跑车在停车场的灯光下烤漆锃亮,混杂着蛐蛐儿的叫声,和不是很清楚的人声。
林海铭看着韩夏,唇角无奈地勾了一下:“他那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喜欢?”韩夏微微一愣。
林海铭点了点头,从裤兜摸出来一盒烟,修长的手指挑了根儿烟,擦了火机吐了口烟雾:“不然你以为就你那脾气,谁能忍两年。”
韩夏没说话。
“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他的眼睛长在你身上,你在哪儿,他的目光就在哪儿,什么时候不是你一个电话他随叫随到啊?你让他干什么他有不干的吗?你没见过他看你的眼神吗?”林海铭翻了他一眼。
“但是他和以前那些说喜欢我的人不一样。”韩夏说着,喝了口啤酒。
刺激的冲劲儿拱进鼻腔,他抿了抿唇。
“你是真傻,他为什么不一样,你不知道?”林海铭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他太喜欢你,才不敢像外面的那些个花花草草一样,所以他才小心翼翼,他怕你烦他,就不要他了,除了他,别人对你这么好过么,谁不是眼珠子发绿地盯着你那腰包里的钞票啊。”
韩夏的动作似乎顿住了了一瞬。
林海铭说的话像是一把锤头砸了一下他的心脏。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在想,白冬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北京城不缺乏那些花钱没数的纨绔公子哥,而他是商人,就更会计较得失,所以往往跟在他身边不会得到那么多的利益。
他不是没想过白冬喜欢他,但是白冬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要什么,甚至不会表露出对他一丝一毫的在意。
所以他忘了,忘了即使是这样,白冬也沉默地在他身边两年,他忽视了另一种可能。
不在意可以是不在意,也可以是不敢在意。
物极必反,感情也是这样。
有一瞬间,韩夏觉得心跳很清晰,有一瞬间觉得脑海里有些隐晦的东西冒了头,有一瞬间觉得胸腔里的情绪陌生而熟悉,有一瞬间觉得这安静的凌晨擂鼓喧天。
但只要想到白冬这样隐忍着的两年都是为了不让他厌烦,他就觉得心头一片寒凉。
当他折磨这个人,搂着别人来刺激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心里得难受成什么样子?从一开始的表情阴郁,再到后来,他在外面玩儿,一身劣迹的回去,那个人变得云淡风轻,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这些忍耐都是为了不让他厌烦吗?
白冬怎么会这么没了棱角……
他脑子里全是那人眉眼冷硬的模样,剑眉锋利,可性子却被他磨成了这样。
原来在这段关系里他把人糟践得这么卑微。
韩夏的喉结一动,心里密密麻麻的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如密不透风的网,把他包裹起来。那种情绪像是青色的果实,酸涩地让人倒牙,又像是一下子坠入冰窟,冷得让人心惊,疼得让人发颤。
“你其实也挺喜欢那孩子的吧?不然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儿这么久。”林海铭以为韩夏会打断,但是这次韩夏没吭声。
风突然涨了起来,夏夜里凉爽的风总是分外矜贵,卷着茂密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动,勾起人的发丝,又撩拨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