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韩夏都错了,错在太不坚定,都被悲观主义占了上风,谁都觉得对方会先离开。
于是他们互相痛苦,在三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承受同样的折磨。同时间与空间坍缩,若两颗量子相距一千两百公里纠缠感应,他们的心跳在坍缩态中同频共振,周而复始,遥遥万里不明不灭。
也许是醉酒时喊出的名字,是清醒时不愿意回首的过去,是心中掩藏的执念,几许梦里梦见,满脸泪痕,到底痛恨的是自己还是对方。
“你觉得你没错吗?”韩风鸣怒极反笑。
白冬不答,韩风鸣也不再问,只是盯紧了白冬的眼睛,目光中满是寒意:“如果我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让我哥遇见你……事到如今,我劝你好自为之,韩珂要整死你比踩蚂蚁还简单,到时候我哥再有本事,也护不住你。”
所幸韩风鸣说的是对的,韩夏身体底子好,在第二天下午就醒了过来。
韩夏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一旁看文件的韩风鸣。
“风鸣。”他轻轻开口,喉咙有些干涩,他撑着病床坐起来,小臂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哥!小心点儿。”韩风鸣撂了文件急忙过来扶了一把。
“小冬呢?”韩夏抬头看着韩风鸣。
韩风鸣觉得心头一堵,皱起了眉:“不清楚。”
看着韩夏的眼神又落寞下去,韩风鸣又补充道:“昨天晚上待了一整夜,早晨回去休息了,待会儿应该会来。”
“他昨天……一晚上都在?”韩夏的眼神又重新亮起来。
韩风鸣点了点头,摁了呼叫铃,给韩夏倒了杯温水,没有再多说。
韩夏做完检查再回到病房,大概过了一刻钟,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他看着白冬修长的身影从门板后露出来,在看到他的时候动作顿住。
“你醒了。”白冬有些局促,愧疚感在作祟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韩夏笑了笑,“嗯。”
白冬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给韩夏倒了杯温水:“你为什么在缝针的时候不说你有凝血障碍,作死吗?”
韩夏接过白冬手里的水杯,又用受伤的手去叩住了白冬的手。
白冬下意识想甩开又怕韩夏的伤口再裂,一时间僵硬了起来。
“忘了,真的。”韩夏低头看着自己拉着白冬的手,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白冬掌心的温度并没有多高,但握在手里的感觉好像一直都没有变,微突的骨节,柔软的皮肤。这些曾经熟悉的感受现在却显得有些陌生。
“松开。”白冬皱了下眉看着韩夏。
韩夏没动,半晌才慢慢地松开了白冬,随后攥紧了自己的手,也许是不想让那人的温度流逝。
“小冬,我们谈谈,好吗?”韩夏有些艰难地开口,坐在病床边上。
白冬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韩夏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的喉结滑动一圈,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恨我,三年前签那份协议的时候不让你看条款。”韩夏叹了口气:“我是怕你看了条款就会为了我留下公司离开。”
白冬表情淡淡:“韩珂给了我一份录音。在录音里你说‘我是喜欢他,但他也不是无可替代,我何必抛弃自己打拼这么多年的公司去换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我不让他翻协议就是怕他看见了不签字,只要他签了字,我就和他再无瓜葛。’是你说的吗?”
那条录音白冬听了太多遍,早就能面无表情地背出来。
韩夏的呼吸一滞垂了眸子:“是我说的,但是我只是对韩珂那样说,只有我那样说,他才会相信我们分手,我没想到他会录音,还交到了你手里。”
白冬轻笑一声,像无奈又像自嘲:“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计划。”
韩夏没有说话,又想伸手去拉白冬,却被白冬堪堪避开。
“你不相信我。你一方面怕我走,但另一方面你觉得你在我心里不值那七千万,对吗?”白冬的眼里泛起淡淡的悲凉,心口一片酸涩,“我也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会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公司。”
一语中的。
韩夏的手顿在空中,半晌收了回去。
白冬也没有再说话,他看着韩夏依旧苍白的面容,莫名的恼怒腾越在胸腔里,闷着发痛。
韩夏的唇颤了颤才发出声音:“以后不会了。”他抬起头对上白冬的目光,眼神里的笃定让人心弦一颤:“我相信,我知道你依旧爱我。”
白冬的话都被堵在喉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避开了韩夏的目光。
“是你不相信我,但我以后会让你相信的。”韩夏勾了勾唇角,眼瞳里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