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下意识就认定了,这个叫“白冬”的人就是三年里他找遍了整个北京都没有找到的人。
愤怒和哀怨混杂着思念涨满了整个胸腔,三年里的每时每刻都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想过白冬见到他的各种情况,激动,想念,质问或者尴尬、愤怒……但现在和韩夏想象中的都不一样。
白冬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他想看见的东西,有的只是害怕和厌恶。
医生很快就推门进来了,上前把白冬扶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见白冬不断地发抖,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韩夏:“韩总,麻烦您先出去。”
韩夏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又没有说,攥了拳出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被砸上,发出一声很大的响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生气。
三年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白冬走得头也不回,只留下他一个人无穷无尽地哀怨。
韩夏每天都在想,为什么白冬可以走得那样干脆,那样决绝,就好像自始至终都毫无感情,好像他一直都被愚弄在股掌之间。
白冬不是说喜欢他吗?不是说爱他吗?为什么要让他同样上了心又一走了之?有什么事是他们扛不过去的呢?
韩夏用手臂撑在墙上,旋即轻笑了一下,眼神里却全无笑意。
很可笑,一开始他不接受白冬的离开,找遍了北京都寻不到半点踪迹。把自己关在那套充满回忆的房子里,每天都在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白冬的离开成了最清晰的现实。
后来他不断地劝自己,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没必要为了一个白冬折磨自己,总有一个人是他喜欢的,总有一个人可以取代白冬的位置。
可是到头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再没有人能像当初的白冬一样,因为一句“带你走”灌下两瓶烈酒,因为他一个电话,站在凌晨的雪地里两个小时……
明明是白冬先闯进了他的生活,却又一走了之。
所以他不会放过白冬,白冬既然招惹了他,就别想走了,他向来不是个大度的人,他睚眦必报,他不会让自己白白煎熬三年。
医生给白冬打了一针镇定剂之后就出去了。
白冬躺在沙发里,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他的遗忘功亏一篑,所有的东西再一次被韩夏的出现所打乱。
为什么这么巧。
为什么老天爷要一遍又一遍地愚弄他。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思维变得迟缓,意识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在他睡过去前的最后一秒钟,他感觉到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那个怀抱很稳,很容易让人安心。
白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没有人。
那是个装修很简约的地方,浅灰色的被褥蓬松又温暖,不像是南方这个季节惯有的湿冷,他愣了愣神,手臂撑着床坐起来,用手腕抵住额头,试图缓解昏沉的感觉。
身上的外套和中衣被脱掉了,只剩了件薄薄的衬衫和西裤。
茉莉的淡香几乎盈满了整个房间,白冬偏过头,看着床头柜上开得很好的茉莉出神。
茉莉……
白冬额角一跳,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却因为动作太猛而眼前一黑,他皱起了眉,不得不撑住了床头柜,鼻尖的点点茉莉淡香,立刻变成了浓郁的芬芳。
“你身体很不好,过来吃饭。”
眼前逐渐恢复清明,白冬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他的身体僵住,半晌才回过头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韩夏被白冬眼里的疏离和冰冷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的心脏一疼,不解和挣扎在不断地盘升,最后他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道:“过来吃饭,我不碰你。”
“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冬的手攥紧成拳,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你故意从投标文件里选了我的,又故意让人把我带到办公室,你安的什么心?”
高高在上的韩大少怕是这辈子都没受过别人这样的质问,韩夏望着白冬,觉得陌生。
这么讨厌他,这样质问他,那么咄咄逼人的人怎么会是白冬呢?
是啊,他到底要干什么?
韩夏自己都说不清楚,三年了,再怎么着都该释然了,他曾不断地告诉自己,为了一个已经走了的人费心费力不值当,投资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他也曾试过和别人在一起,那些听话的,乖巧的男孩跟在他身边,他却总是在那些人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他找过面容相似的人,把白冬的习惯动作告诉那人让他模仿,越来越像,他却越来越清楚面前的人不是他要的人。
为什么放不下,为什么越努力忘记的东西就越忘不掉,时间变成了漫长的折磨,想念却越来越煎熬,他靠着短短几页的聊天记录和一套空荡荡的房子去臆想,饮鸩止渴,如吸毒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