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打个电话而已,而且是越洋电话,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几分钟就搞定了,偏偏归希文出门快二十分钟,一直不回来。
归希文不回来,张涛心里始终放不下,又等了快十分钟,张涛终于按捺不住,拉着卓禹驰出来寻找归希文的身影。
归希文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靠在墙边,一点也不掩饰,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连路过的蜜蜂看了恐怕都觉得太甜。
张涛顿时起了偷听的心思,他倒要看看,归希文和顾樱到底在聊些什么。
结果偷听半天,什么肉麻的话也没听到,只瞧见归希文一个人站在那儿闷不吭声,带着满脸的笑意听电话。
他也不讲话,仿佛能听见顾樱的声音就会满足。
这模样惹得张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到归希文终于放下电话,张涛才拉着卓禹驰从柜台外面探出脑袋,笑呵呵地对王阿姨说:“王姨,希文起码聊了半小时对不对?你这一个月的指标都完成啦!”
越洋电话比国内长途贵多了,归希文生活中最大的开支可能就是电话费了吧。
王阿姨乐得归希文光顾,在归希文临走之前还拉着归希文的手叮嘱:“下次打电话还来哈。”
走出几十米,张涛才接过话头,“不来了不来了,希文呐,你下次打电话去公用电话亭呗,在王姨那里打越洋电话比在公用电话亭贵多了,我看你以后花在通话上的费用肯定不少,你得节省一点,咱们都还没怎么开始赚钱,你就兜兜地往外面洒钱,那可不行。”
归希文不听建议,“下次还来王姨这儿。”
张涛:“……”
行,你钱多,烧得慌。
一旁的卓禹驰接过话头,“希文恐怕是故意的吧,王姨那边人来人往,容易被人瞧见。”
张涛闷头想了一会儿,理了理这其中的逻辑,好半天才问:“什么意思?希文是故意让人看见他和顾樱打电话?”
卓禹驰笑了笑,“大概是吧,他估计不想再让房东太太这样的人产生误会,才选择人多的小卖店打电话。”
张涛一脸狐疑地望向归希文,“是吗,是不是卓禹驰说的这样?你不想让大家伙误会?”
归希文没吭声。
这在张涛看来几乎就是默认。
张涛瞬间哀嚎:“有没有天理啊,你看你一个已婚人士还要用这种方式表态,大家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呢!我这么好一个单身青年,怎么就没人给我介绍姑娘?”
“我也相貌堂堂,为人老实忠厚,关键是我有了媳妇,肯定比希文对媳妇儿的态度更好,怎么就没人给我张罗张罗?”
触及到张涛的伤心事,他扯着嗓子在归希文和卓禹驰耳边哀嚎,归希文和卓禹驰对视一眼,两人捂住耳朵,自动从张涛身边越过。
俗话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张涛化悲愤为力量,一心扑在生意上,生意上终于有了点眉目。
南方的电子厂格外多,归希文他们决定买下一批电子手表,运到北方去卖。
这种行当有个专门的词汇,叫做倒爷。
前几十年,谁要是做这种行当,会被披上投机倒把的罪名。
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人下海经商,也越来越多从事这一行,大多数人对此开始见怪不怪。
利用商品价格差来倒买倒卖,在物质短缺的年代的确能够满足一些消费者的需求,可是在这个混乱的市场,太多人浑水摸鱼,进行非法牟利,以至于提起这个行当,总是带了些不光彩的意味。
归希文买好火车票的那天,张涛和卓禹驰在家里用麻布袋装电子手表。
三个大男人,每人扛了好几个麻布袋,大包小包拎着上火车。
绿皮火车上的座位并不宽松,放了几个麻布袋之后更显拥挤,归希文、张涛和卓禹驰的座位连在一起,三个大男人轮流守着麻布袋。
那时候的火车上并不太平,各种各样的奇怪事情都会发生,张涛是几人中坐火车最少的人,他小时候常常听大人们谈起火车上的骗局。
有人拿扑克牌骗人,有人拿小商品骗人,还有人竟然沿着座位开始乞讨。
这些令人深刻的传闻深深印在张涛脑海里,以至于坐火车时,张涛比归希文和卓禹驰更加警觉,他连水都不让这两人乱喝。
生怕一个不留意,被人下了药,将东西都抢了去。
张涛也属实是多虑,别人通常也是看人下菜的,他们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气势上显得骇人,就算有人要行骗,也不可能找他们下手。
一路相安无事到了北方,呼吸着北方凛冽的空气,三个大男人仿佛回到了家乡。
北方那时候卖电子手表的人并不多,归希文他们三人带过去的电子手表几乎是一抢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