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不是被他塞到柜子底部去了吗?顾樱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正愣神间,顾樱倒了一杯温水,慢慢走进来,归希文神采奕奕的眼睛突然变得黯淡无光,他撑着身子,虚弱地往床背上轻轻一靠,等着顾樱把水端过来。
顾樱撕开感冒药,将药和水都递给归希文。
归希文迟迟不接。
他垂着一双虚弱的眸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我抬起不手。”他说。
言下之意:你得喂我。
“好,我喂你。”顾樱轻轻坐在床沿边,慢慢将药塞进归希文口中,然后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她动作轻柔,极有耐心,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整张脸充满无限的包容。
归希文很感动,非常感动!
一瞬间,他似乎穿越时空体会到年老之后的某种场景,那个时候两人年迈,满头华发,腿脚不便,他生了病,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顾樱会像现在这样喂他喝水,耐心又温柔地照顾他,不离不弃。
多么美好的白头偕老的画面啊!
以后他一定要加倍对顾樱好!
归希文心中触动,激动之下,身子情不自禁前倾,他想要伸手去拥抱顾樱。
哪知顾樱喂完水,自然起身,归希文完完全全扑了个空,前倾的身子收不住惯性,径直往前面倒去,姿势非常滑稽。
偏偏这个时候归希文还得装虚弱,挣扎半天爬不起来那种。
顾樱放下水杯,一转身,看到归希文马上要从床上摔下来,她连忙将归希文扶起,皱眉道:“你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拿,你别自己乱动,小心摔下来。”
归希文:“……”
归希文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良久,他突然吭声:“我想要上厕所。”
顾樱正在将房间里的椅子搬出去,她怕归希文不小心摔下来,会磕到椅子上面。听到归希文这句话,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
她艰难地转过身,眨巴两下眼睛:“你自己没法去吗?”
归希文顿时又摆出那副虚弱模样,有气无力道:“恐怕不能,你得搀扶着我。”
顾樱站着没动,她垂眼:“是不是把你搀扶到卫生间门口就可以了?”
归希文咬咬牙,心一横:“我腿上特别没力,恐怕你得一直搀扶着我,我怕我站不稳。”
好,很好。
顾樱含笑望着归希文,“那我还是一直搀扶着你吧,你这个状态,万一在卫生间摔倒就不好了。”
顾樱说着走向归希文,在她的支撑之下,归希文慢慢从床上站起身,只不过他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她背上,脑袋搭在她肩膀。
归希文正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环着顾樱。
顾樱小小的身躯几乎被他一只胳膊紧紧搂住,他装作虚弱,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埋在她肩膀,贪婪地嗅着顾樱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只抱过顾樱一次,那一次还是顾樱先抱他,莫名其妙地抱他。
可那之后,他在梦里抱过顾樱无数次。
他无数次回想起顾樱身上淡淡的皂香,仿佛夏季山泉间的一缕清风,能抑制住无端产生的躁意。
每一次梦醒,他望着顾樱背对着他的身影,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地拥上去呢?
现在这样,也算光明正大地拥上去了吧?
归希文情不自禁将脑袋往顾樱颈项挪了挪,恨不得埋进她身体里。
“头晕得很厉害吗?”顾樱贴心地问。
“嗯。”归希文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晕得厉害,晕乎乎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直到顾樱把卫生间的门推开,归希文瞬间清醒。
是了,顾樱要扶着他去卫生间上厕所。
归希文不自觉想起那次在大院锅炉房澡堂里洗澡,顾樱给他送衣服,全程低着头,一直不敢看他。
如果那时候顾樱看了,他们现在的关系会不会更进一步?
人在坦诚相待之后,总归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吧?
归希文暗暗下定决心,抬脚就要往卫生间里走。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阵叮叮铃铃的声音。
张冬玲提着一只铃铛走进来,瞧见顾樱扶着满脸虚弱的归希文往卫生间里走,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希文你生病了?”
归希文还没接话,顾樱先应承:“嗯,淋雨感冒了。”
“又感冒了?希文你身体一直很好啊,怎么又感冒了,严重吗?”张冬玲放下铃铛,关切地问。
归希文想说没事,顾樱抢先一步道:“不太严重,只是没什么力气,喝水需要我喂。”
“什么?喝水都要人喂?这还不严重?”
张冬玲如临大事,慌慌张张一把扛住归希文,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往医院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