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云,你是不是又?”时蔓眼眸一眯,忽然打破平静叙旧的气氛。
她太了解汪冬云,从汪冬云细微的眼神里,又觉察出不太对劲来。
尽管汪冬云这次比以前隐瞒得要好,用“年底要忙的事太多,累着了”来掩饰她的憔悴疲惫,但时蔓还是那么敏锐。
汪冬云垂下头,不敢看时蔓的眼睛。
很久,才用涩哑的声音说:“蔓蔓,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是让我失望。”时蔓平静地否认。
“去年,我还信誓旦旦地谢谢你,说我搞定了冯勇那些亲戚的事,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了……”汪冬云懊恼地撑着脑袋,手指插进发丝之间。
“……他的那些亲戚太难缠了,他们总是说起以前那些事,拿亲情、恩情来向他讨东西,还有他父母,甚至闹过要喝农|药。”汪冬云再也说不下去,她手掌垂下来,摊开掌心,竟多了几根枯黄的头发丝。
汪冬云笑了笑,“你看,我头发一扯就掉,被折磨得每晚失眠……这些事也只能和你说。”
“看来最后,冯勇选的还是他的亲戚。”时蔓眼眸里多了几分冷淡。
“是啊,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汪冬云沮丧的睫毛垂下来,“虽说当初说要和冯勇离婚,可却一直没能离成,也是因为亲情……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承受不了这样的消息。”
汪冬云的父母正派传统,在这样的年代,离婚的确是罕见又奇葩的一件事,他们肯定无法接受。
“我要是离婚了,我爸妈肯定会觉得很丢脸……尤其我爸,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身体又不好……”汪冬云甚至都不敢提起在他们面前提起自己想要离婚的念头。
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着,折腾着。
幸好现在时蔓回来,她还能在时蔓面前哭一场。
时蔓轻叹一口气,“你错了冬云。你爸妈当然希望你家庭合睦,婚姻美满,但他们想看到那样的画面,是因为他们希望你过得开心。”
汪冬云摇摇头,擦掉脸上的眼泪,“可我也希望他们开心。他们到现在,都还很喜欢冯勇,他也愿意配合我在他们面前扮演恩爱夫妻,孝顺女婿。”
所以,就这样吧……
汪冬云愿意用自己一个人的煎熬痛苦,来换父母安享晚年,无忧无劳,再也不要为她这个没用的女儿操碎了心。
时蔓看着汪冬云坚韧悲伤的眼神,没有再劝,有些事,得汪冬云自己想通,她没办法替她做这么重要的人生决定。
她能做的,只是作为朋友,在她快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拿着铲子告诉她,“其实,这边也有一条路,如果你想走,我可以陪你开路。”
比如现在,时蔓就邀请道:“行了,不说那些伤心事了,要不今年除夕,你来我家过年?”
汪冬云愣了愣,“去你家?可你家人都在,我一个外人……”
“谁说你是外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也是家人。”时蔓睨她一眼,故作生气道,“怎么,你和我那么见外啊?”
“当然不是。”汪冬云连忙否认,她感情内敛,从没告诉过时蔓,对于自己而言,除了父母,时蔓已经成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汪冬云着急得不行,怕时蔓生气,时蔓却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跟着冯勇去他们乡下过年。你如果单独回你父母家,他们也会觉得奇怪。”
时蔓分析得很有预见性,“所以,你还是来我家过年吧,很热闹的。”
汪冬云听时蔓这么一说,的确很心动。
说实话,自从有了冯勇那么一帮糟心的亲戚,她都记不清多久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不止你,温君丽也会来。”时蔓又补充,“她现在没有任何亲人,除夕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呆着也没意思,我跟她说了,春晚表演完了一起去我家。”
“怎么样,你来不来?”
“好,我来。”
汪冬云难得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随着时蔓回来,这个漫长的冬天,好像真的让她多了几分迎接新春的期待。
……
汪冬云和温君丽虽然在文工团没有共事过,但因为时蔓,也挺熟悉对方。
重要的是,她俩一起去时蔓家里过除夕,就不会其他人都是一家人,唯独自己难以融入。
时蔓也是用“汪冬云会去”的理由,把温君丽连哄带骗叫来的。
日子转眼就到了大家挂在嘴边的“除夕”。
家里布置得很喜庆,小保姆赵芳桂也在,她没有回家过年,而是留在了这里,从小年开始就把家里上上下下收拾得像新房子一样。
时蔓又给了她钱,去买了些灯笼、窗纸,挂上时蔓父亲亲手写的春联,那可是一墨难求的名家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