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靠在门框上,吸了吸鼻子,忽然有点想哭。
祈墨说爱他。
这东西任川太久太久没感受到了,昏暗的世界照进一丝光线都是明显的,何况是祈墨如此明晃晃的爱意,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可是……
像他这样的人,还配拥有爱吗,他明明满身污泥,怎么能又把别人弄脏去。
祈墨是祈家宠子,是祈赞的弟弟,是身家百亿的小祈总,他明明应该在职场表现自己的才华,在上流圈子和权贵门交谈,而不应该和自己这样的人东躲西藏,受伤了连医院都去不了。
他们明明不是一路人的。
把优秀的人拉下水,冠以爱的名义就能不算伤害吗?任川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祈墨隐忍的低吟断断续续从里屋传过来,打乱了任川的思绪。
一定很疼的……
任川忽然想去看看他,或许他能帮上一点忙呢?
收回思绪,任川转身就要进屋。就在这时一只手压上他的肩膀,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生生把还未说出口的疑问堵在嗓子眼里。
任川被拽出门,巨大体型差下他的挣扎就像挠痒一样,毫无意义。
“呜!唔唔唔唔!”
纤长睫毛挂上泪珠,巨大的恐惧压下来,他只茫然了几秒,紧接着突然爆发起来,奋力扑腾着,毫无章法地乱登腿。男人却始终无动于衷,身上挨了打,手中力道也没少一点,只是从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熟悉的声音灌进耳朵,像一把剪子,咔嚓一下剪断了任川的理智。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帧帧在脑海里播放。他拼尽全力反抗,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任川被男人连抱带拖弄出了巷子。
巷口停着一辆很普通的五菱宏光,任川被塞进了那辆车。
被放开的一瞬间,任川猛地往另一边扑去,手忙脚乱的想要把车门打开。
“宝贝这是要去哪儿?”冰冷,带着浓烈压迫的话吐出,任川被吓得抖了一下。
“都玩了这么久了,也该跟我回家了。”霍戬神情阴沉,脸上却带着笑,如罗刹恶鬼一样吓人。
任川似乎是吓傻了,瘦弱残疾的身子一个劲往后缩,哭声凄厉又悲凉,仿佛他下一秒就要赴死。
“开车。”霍戬关上车门朝前座的司机说道。
车子缓缓启动,小巷开始倒退,直到转角尽头,任川才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
他无助地哭,撕心裂肺的悲鸣响彻车内,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发泄,崩溃中带着恨意。
霍戬忍不住皱眉,伸手想把他抱到腿上,不料任川一看到他哭嚎就演变成尖叫。霍戬不管,硬是把人抱到了怀里。
任川掰不开那只禁锢住自己的手,张开便咬了下去,摸样凶狠无比,像奋起反抗的幼兽,明明起不到什么伤害,却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给恶徒一个教训。
霍戬手臂上的一块肉被任川紧咬着不松,很快便渗出了鲜血,他不甚在意,安抚似的去摸怀中人的头。
滚烫的泪砸到手上,混着被咬出的鲜血滴落。不知为何,听着任川嘴里溢出的呜咽,霍戬有种莫名的安心,他的东西终于还是找回来了。“咬吧咬吧,咬完我们就回家了。”
任川听到了他的话,一身劲被抽得一干二净,喉咙里像是混了沙砾,每发出一点声音就会将嗓子磨得生疼。他开始安静下来,车上渐渐只剩下一阵阵微弱的哭隔。
“我买了新房子,这次就不要发脾气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海吗?那儿临海,住在那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只要你不跑,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霍戬抱着他,呼吸喷洒在青年后颈,像一把利刃抵在那儿,逼得任川连哭隔都止住了。
霍戬说去的是临海的房子,那么他们可能就要离开京城。向外看去果不其然这条路就是去机场的。
路程只要一个多小时。
这期间任川想了很多事情,却都毫无章法乱七八糟,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望着车窗外面黑白的世界,心里没有一丝活下去的念头。
他的所有想法以及打算,全部被打回原形,算盘就这么碎了一地。
任川看着车窗,眼神木讷。他的眼睛早就哭红了,红血丝爬在里头,看起来像是流出了血。
“车子好颠,我有点晕。”任川淡淡道。
霍戬闻言有些愣怔,旋即反应过来便松开了搂着任川的手,向一旁挪去,将车窗摇下了不少。
冷风呼呼灌进车内,任川安静地看着外边,睫羽轻颤。他这段时间被人养得不错,脸上多了些肉,脸色也好了不少,比之前看起来多了不少生气。至少在没有碰到霍戬前,他已经开始重新会笑了。
车子开得很快,繁华京城极速倒退,就像他走马观花的一生,仿佛一个笑话,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