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顾柏川没有听我的话,他继续道:“我不是真的有多天才,那段时间我的状态也不好,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能发挥好。是,我是可以碰到清北的分数线,但是也仅仅是碰到而已,我去不了自己想去的专业,而当时……当时顾严跟我打了个赌,他说,倘若我去上军校,正式服役八年之后退下来,往后他就再不管你和我之间的事。”
我抱住他的手僵住了,我完全不知道当年顾柏川突然改报志愿背后还会有这么一遭,下意识说出口:“八年,可那个时候你我至少三十岁了。”
“对,三十岁了。”顾柏川说,“三十岁的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沉默了良久,最后给出了一个认真的答案,会。
曾经我以为,十八岁就是一道坎儿,再往后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我们会不苟言笑,不轻易道歉,更不谈风花雪月。我们会抛弃掉所有浪漫的幻想,变成一个奋斗在“建功立业”路上的成年人。
我们会变得无趣又孤独,不再轻易交一个朋友,也不再轻易开启一段爱恋……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不想长成一个大人。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十八岁的生日也依旧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非常普通的一天,我的大脑没能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而产生什么质的飞跃,虽然成年,但我也没有变成想象中的成年人。
我依旧胸无大志,幻想风花雪月、幻想白头偕老、幻想毫无保留的赤城和无所畏惧的爱。
黎海生就只是黎海生,没有变成黎海生,括号,大人。
所以顾柏川一句“对不起”,我就会说“没关系”。
没关系,我们和好吧。
暑假的时候,顾柏川的腿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一起在我学校附近租了一处房子,两室一厅,老小区,一个月租金六千多。
这钱没管家里要,我们两个自行承担,为此,我也不得不改掉自己懒散的生活习惯,在网上反复接一些拍摄的单子,挣点外快。
至于顾柏川,他原先存下来的钱就有不少,短时间内还没办法坐吃山空。
我们两个趁着周末的时候,去“北京领养日”线下活动领养了一条小狗,还是阿拉斯加,这回变成了棕红色毛发的。
记得当年九九去世的时候,顾柏川就曾经跟我说过,以后要再买一条狗养着,买是没有买,但到最后我们俩还是养了,顾柏川让我起名字,我跟他老实交代,当年起了“九九”其实寓意就是“久久”,带着点自己的心思在里头。
“原来你从那么早就开始了,黎海生。”顾柏川嘴角向上勾了勾,手里头逗弄着那条小狗。
我大言不惭:“那怎么了,都说男人要主动一点,我这不就赶紧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吗?这叫先下手为强,哪像你,那么磨磨唧唧的,比人家小姑娘还羞涩呢。”
顾柏川抬手往我后腰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叫羞涩,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那行,娇羞!”我从他身边躲开,以防他再拍我。
“娇羞你……”顾柏川将嘴里头的脏字儿咽回去,皱着眉头把狗丢到我怀里,“赶紧起名,你看现在磨磨唧唧的到底是谁。”
那小狗在我怀里“嗷呜”叫了一声,挥起毛绒绒的爪子往我胸口上拍了一下,仿佛在配合顾柏川的话。
我给它按回去:“久久起过了,要不然叫长长?”
“你怎么不干脆叫短短呢?”顾柏川抱着手臂看我。
“短短多不吉利!”我叫唤了一嗓子,“人家可是小男孩,你给人起名叫短短,你行不行啊顾柏川!”
顾柏川危险地眯起眼睛:“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我吞了口唾沫,没跟他继续探讨这个问题,讪讪道:“起名,起名,咱俩别当着小狗崽的面说这些,教坏小孩了。”话音刚落,之间怀里的小狗再次从我的手臂里探出爪子,这回一下窜到我的脸前面给了我一下。
我愤怒地跟它四目相对,想了想,说:“淘是吧?我想明白了,你以后就叫淘淘吧。”我一拍巴掌,将狗名定了下来。
这回的名字没有什么多余的寓意了,因为无论它叫什么,都会是我和顾柏川的宝贝……至于我们两个的事情,自然会有时间来证明。
淘淘跟九九的性格非常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当年在笼子里被关久了,九九初来乍到,总是表现得乖巧而沉闷,后来在我和顾柏川的照料下,它才逐渐有了阿拉斯加的好动和活泼。
淘淘不一样,它本来就出生在一户好人家,之所以来参加“领养日”完全是因为那家主人家里已经有两条狗三只猫,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去养一窝小狗了,但是又不想轻易卖掉自己家的狗崽,因此就想来“领养日”上找真正喜欢动物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