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倒灌(172)

我怎么、怎么都没想过,纪从云会喜欢我。

也许是震惊来得太剧烈,我手里的劲儿一松,塑料袋就要往下掉,我想也没想,伸手去抓,却刚巧撞开了面前虚掩着的门。

我对上了纪从云和顾柏川诧异的脸,他们显然也被我的突然闯入吓得不轻。

他们俩的对话中止了,房间陷入寂静,这次我的注意力难得没有在顾柏川身上,我无法掩饰地将目光黏在纪从云身上,艰涩开口:“你……你喜欢我?”

纪从云看着我,想要摇头,却没能完整地做出哪怕一个动作,她深吸一口气,逐渐让自己的表情回归正常,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低声跟顾柏川说了一句“我先走了”,随后径直从我身旁擦肩而过。

背后大门敞开,我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道里。

我看向顾柏川,很难控制住苛责的语气:“那你当年就知道,是不是?纪从云说是她主动要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我,对吗?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猜了那么多年。”

顾柏川安静躺在床上,对我说:“黎海生,你先把门关上。”

我忍着气,将房门重重关上,又问了一遍:“顾柏川,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老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事,你总是喜欢替我处理……行,我也不是说不能让你来处理,可是你总不能什么都憋着跟我不说,我又不是傻子!我跟你一般大,你懂的,我也懂。”这话一说出口,我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仔细回想起来,顾柏川这个如同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实在是让我痛苦。

他听我这么说,两道眉毛也竖了起来:“黎海生,可那年是高三!你扪心自问,你当年是不是叛逆得要死,本来成绩就那样,我再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可是,如果你说了,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我这样叫着,没忍住眼圈就泛了红,“如果你说了,也许我们之间就不会闹僵,而我也不会陪着前桌去什么山里,那天我们就不会遇到那场雨,我的腿不会断,我还能打篮球!”我一口气将情绪发泄出来,第一次正面跟顾柏川提起当年大雨里的事。

我一直知道,那年大雨,顾柏川伸向纪从云的树枝,是他这些年都没能抹平的、横在我们中间的刺,我从不愿意因此怪罪他,因为我认为他当年做的就已经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非常可惜,“正确”这个词在现实世界并不代表毫无损失,它不是物理题,不存在什么“排除其它影响”……一个选择,做了,就一定代表着会失去一些什么,所以我为此丢掉了儿时的理想。

第94章 189-191

当年的那些事,我在意,也知道顾柏川比我更在意,所以我尽量避免当着他的面提起从前的事情,只是,今天话赶着话,这样一根倒刺就被我硬生生戳在了顾柏川面前。

我看见他的表情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骤然一变,原本还拧在一起的眉毛松开了,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灰暗的白。

我后悔了,也许我并不该提起这件事。

但话一说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我听见顾柏川说,行啊,从前你断掉的一条腿,今天我断一条,我们扯平了。

我不自觉跟着他的话,看向他平放在床上的伤腿,即便是在进行康复训练,整条小腿肚子由于缺乏运动,仍旧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松弛状态,而就在他的脚踝上,那一道如同蜈蚣爬过的疤痕,深深烙在我的眼睛里,神经元将这种虚拟的痛感传达到我的胸腔里。

我的心脏揪着发疼。

在我来看顾柏川的这么多趟里,他很少提及自己受的伤,也没怎么提过之后的事,然而我心里清楚,他如今受的伤比我当年还要严重许多——我的旧伤尚且会在阴雨天隐隐发胀发痛,他呢,他到底会恢复成什么样子。

这样细想着,我又怨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明明是准备重新开始的不是吗?为什么总也要扒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还没等我再次开口,顾柏川已经出了声:“黎海生,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接下来周末两天,我将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打开电脑,调出当年在顾柏川家里看过的海洋纪录片,《蓝色星球》。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静下心来看一部纪录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也许我是想离顾柏川的世界更近一些,又也许我只是需要做一件什么事情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海洋,这个词汇对我来说总有着特殊的意义,即便北京是一座内陆城市,“海”,这个字眼,仍旧陪伴着我从出生一直到现在。小时候,我去偷听文工团的排练时,经常听到她们唱起一首叫“大海啊故乡”的歌曲,这首歌许芸阿姨会唱、陈敏同志也会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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